11 月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寒风裹着细碎的霜粒刮在脸上，李建国却没觉得冷。他提前半小时到了康馨养老院门口，手里拎着刚从食堂热好的豆浆和馒头 —— 昨晚特意跟阿姨交代多留几份，怕老人们早起空腹坐车不舒服。
铁门 “吱呀” 一声开了，孙院长带着 6 位老人慢慢走出来，王大爷手里攥着顶旧棉帽，赵阿姨还特意围了条花围巾，脸上满是期待。“建国啊，这么早就在等了？” 孙院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人们昨晚兴奋得没睡好，早早就起来收拾了。”
李建国赶紧把早餐递过去：“孙院长，您让老人们先垫垫肚子，咱的小巴车在路边等着，暖气已经开好了，保证不冷。” 他扶着行动稍慢的张奶奶，小心地避开路上的冰碴，“张奶奶，您慢点走，车门口有台阶，我扶您上去。”
小巴车里暖融融的，老人们坐好后，老李从包里掏出几个暖手宝，挨个分给大家：“爷爷奶奶，你们拿着暖手，到厂里还有段路呢。”
王大爷接过暖手宝，笑着说：“真贴心，比我家儿子还会疼人。”
小巴车慢慢驶进快递厂，远远就能看见操作间门口挂着 “立冬包饺子活动” 的红色横幅，工友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车刚停稳，老王就迎了上来：“孙院长，老人们可算来了！快里面请，热茶都泡好了。”
康馨养老院的晨雾还没散尽，孙院长办公室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只漏进一丝微弱的晨光，刚好照亮保险柜上冰冷的数字键盘。林汐玥攥着口袋里的金属钥匙 —— 刚才送孙院长出门时，她趁对方转身的间隙，悄悄摸走了藏在办公桌抽屉深处的备用钥匙，此刻整个养老院的护工都在楼下打扫，正是最好的时机。
她轻轻转动钥匙，保险柜门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林汐玥屏住呼吸，拉开柜门，里面整齐地码着几摞文件，最底层压着个深棕色的牛皮纸袋，上面用铅笔写着 “星耀集团 - 实验药品”。她迅速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复印件，手指飞快地翻找单据，纸张摩擦的声音让她心跳不断加快 —— 单据上的字迹密密麻麻，“实验药品批号”“剂量”“交接人签字” 等字样格外刺眼，最下方还有星耀集团的红色印章。林汐玥不敢耽搁，将单据一张张塞进复印机，机器运转的低鸣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每一秒都像在倒计时。
复印机最后一声 “咔嗒” 落下时，林汐玥几乎是立刻抽走单据，指尖扫过纸张边缘的毛刺，连呼吸都不敢放慢半拍。她将原件按原顺序叠好，塞进深棕色牛皮纸袋，贴着保险柜内壁放回原位 —— 特意留了道与之前一致的褶皱，确保孙院长回来时看不出任何翻动痕迹。
复印件被她对折两次，紧紧攥在手心，直到确认纸张边角没有外露，才塞进手包最内侧的暗袋，拉上拉链时特意检查了三遍。办公室里还残留着复印机的油墨味，她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见楼下护工正推着清洁车往花园走，整个养老院的主干道空无一人。
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林汐玥脚步放得极轻，鞋底蹭过地板时几乎没有声响。经过办公桌时，她又回头扫了一眼 —— 保险柜门严丝合缝，钥匙按孙院长的习惯斜插在抽屉锁孔里，桌上的台账翻开在昨天记录的那一页，连笔筒里的钢笔都保持着倾斜 45 度的角度。
走到养老院大厅，值班的门卫老张正趴在桌上打盹，收音机里放着戏曲，声音调得很低。林汐玥屏住呼吸，贴着墙根往门口走，手包的金属链条偶尔碰到风衣，发出细微的声响，让她心尖猛地一紧。直到推开玻璃门，冷风裹着霜气扑在脸上，她才敢加快脚步，朝着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走去。
“火车站。” 她系上安全带，将风衣领口往上拉了拉，挡住半张脸。轿车缓缓驶离康馨养老院，后视镜里，红色的院牌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晨雾里。林汐玥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单据上的字迹，那些冰冷的数字和签名，像一把把钥匙，即将打开星耀集团隐藏最深的黑箱。
快递厂操作间里满是面粉的香气，孙院长正攥着擀面杖，跟王大爷比谁擀的面皮更圆。他袖口挽得老高，沾了不少白面粉，却浑然不觉，只盯着王大爷手里的面皮笑：“你这不行啊，边缘太厚，煮出来准是‘皮厚馅少’，得像我这样，转着圈擀！”
王大爷不服气地哼了声，手里的擀面杖却不自觉放慢了速度：“我这是‘实在’，不像你，净搞这些花架子。” 两人的拌嘴逗得周围的老人和工友们哈哈大笑，小梅趁机把包好的酸菜饺子放进托盘，笑着说：“孙院长，您擀的面皮正好，我包的饺子都不用捏太多褶，煮出来肯定好看。”
孙院长立刻得意起来，放下擀面杖凑过去看：“还是小梅姑娘手巧！对了，建国呢？不是说有康养体验吗，我这老腰最近总疼，得让师傅给揉揉。” 话音刚落，李建国就领着负责康养的赵老师走了过来：“孙院长，体验区刚空出来，我带您过去。”
孙院长一听，连忙跟着往体验区走，路过礼品桌时，还不忘回头跟老人们叮嘱：“你们先包着，我去体验完就回来，咱争取把那颈椎枕奖品赢到手！” 桌上的圆枕和按摩器摆得整整齐齐，他眼睛扫过那些礼品，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 昨天林汐玥还说快递厂的活动 “实惠”，现在看来，不仅能跟老人们热闹一场，还能领些实用的东西，简直是 “占了大便宜”。
体验区里，赵老师正给张奶奶做手部按摩，孙院长凑过去看了会儿，忍不住感叹：“这手法看着就专业！我这腰啊，上次去医院按摩，花了好几十，你们这免费体验，可比医院贴心多了。” 赵老师笑着回应：“您要是觉得好，以后可以常来，我们厂里每周都有康养活动。”
孙院长立刻点头：“那我肯定来！下次我再带几个老伙计，让他们也沾沾光。” 他趴在按摩床上，感受着师傅有力的按压，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完全没注意到李建国悄悄拿出手机，给小梅发了条消息：“孙院长状态挺好，老人们也没起疑心。”
不一会儿，包饺子竞赛开始了，孙院长撸起袖子就加入了队伍。他包的饺子算不上好看，褶子歪歪扭扭的，却包得飞快，还时不时跟旁边的工友聊两句：“你们厂这活动办得好，以后多搞点，我们养老院的老人们都乐意来。” 工友们笑着应和，没人看出他脸上那副 “占了便宜” 的得意，更没人知道，此刻他办公室里的秘密，早已被人悄悄带走。
活动快结束时，孙院长领着老人们领了礼品，手里拎着颈椎枕和圆枕，笑得合不拢嘴：“今天可没白来，又吃又玩还拿东西，下次你们再搞活动，提前跟我说，我保证带更多人来！” 李建国帮他把礼品放进小巴车，笑着说：“一定跟您提前说，您慢走。”
看着小巴车渐渐驶远，李建国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他掏出手机，给一个加密号码发了条消息：“目标已离开，无异常。” 远处的阳光正好，操作间里还残留着饺子的香气，可这场热闹的立冬活动背后，那股隐藏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小巴车刚停在康馨养老院门口，孙院长就拎着装满礼品的布袋子往办公室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不少 —— 怀里的颈椎枕还带着快递厂的余温，想着晚上就能枕着它看电视，嘴角的笑意就收不住。推开门时，办公室里空荡荡的，窗帘还保持着他早上离开时的样子，只是桌上的台账被人动过，边角比之前整齐了些。
“汐玥？” 孙院长喊了一声，没听见回应。他放下布袋子，走到隔壁秘书办公室，里面也没人，桌上的水杯还冒着点热气，显然刚离开没多久。他掏出手机，拨通林汐玥的电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 —— 林汐玥在养老院工作三年，平时踏实又细心，从没无故缺过岗，今天怎么没打招呼就走了？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通，林汐玥的声音带着点刻意营造的慌乱：“孙院长？”
“你在哪呢？办公室没人，台账也没整理。” 孙院长拉过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温刚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 家里有点急事。” 林汐玥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努力平复情绪，“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下楼买菜的时候摔了，现在在医院，我得赶紧回去照顾几天。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跟您当面请假，您别生气。”
孙院长一听是家人出事，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嗨，这有啥好生气的！家人要紧，你赶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养老院这边你别担心，我让小陈先替你盯着，等你回来再说。”
快递厂的活动室里，只剩下最后一盏白炽灯亮着，暖黄的光洒在满是面粉痕迹的餐桌上。李建国刚把最后一摞碗碟放进消毒柜，转身就看见小梅正蹲在电磁炉前，盯着锅里翻滚的饺子，脸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小心烫，我来捞。” 他走过去，从小梅手里接过漏勺，看着白胖的饺子在沸水里浮浮沉沉，心里忽然松了下来 —— 这一天从接养老院的老人，到组织包饺子竞赛，再到送老人们离开，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此刻，才有了点属于自己的空闲。
小梅搬来两张凳子，把醋瓶和蒜泥放在桌上，笑着说：“今天剩的都是白菜猪肉馅儿的，我特意留的，你之前说爱吃这个味儿。”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就往嘴里送，烫得直哈气，嘴角还沾了点醋渍，模样有点狼狈，却透着股鲜活的劲儿。
李建国看着她这副胡吃海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慢悠悠地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才放进嘴里，熟悉的家常味道在舌尖散开，让他想起以前妻子还在的时候，一家三口围在餐桌前吃饺子的场景。只是那时候的温暖，早已随着妻子的离开和儿子的入狱，变得模糊又遥远。
“今天累坏了吧？” 小梅咽下嘴里的饺子，抬头看向李建国，“我看你跑前跑后，一会儿帮老人拎东西，一会儿又去体验区帮忙，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还好，老人们高兴就行。” 李建国轻声回应，目光落在小梅沾了面粉的发梢上 —— 她今天扎了个低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忽然想起下午活动时，小梅蹲在地上帮张奶奶系鞋带，阳光落在她身上，像给她镀了层暖光，那时候心里就动了动，只是被忙碌压了下去。
此刻活动室里很安静，只有电磁炉散热的低鸣声，还有两人偶尔夹起饺子的细微声响。李建国看着小梅吃得满足的样子，疲惫了一天的身体好像也没那么累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顿饭，不用想家里的糟心事，不用琢磨怎么跟工友打交道，只是单纯地享受这片刻的平静。
“你怎么不吃了？” 小梅注意到他盯着自己看，脸颊更红了，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是不是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李建国回过神，赶紧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掩饰自己的失态。可心里那股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 他想有个家了，一个能让他卸下疲惫的家，一个能跟人一起吃饺子、聊家常的家，而眼前这个叽叽喳喳、带着满身暖意的姑娘，好像让他看到了这个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