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后的暗道入口漆黑，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和石头的气味。顾言卿没有丝毫犹豫，迅速闪身而入，并从内部扳动机关，书架缓缓合拢，恢复了原状。暗道狭窄而低矮，需弯腰前行。顾言卿对这里了如指掌，他点燃早已备好的小火折，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脚下粗糙的石阶。这条密道并非直通城外，而是曲折向下，连接着乌衣巷下方一段废弃的旧引水渠，出口在隔了两条街的一座早已荒废的河神庙供桌之下。这是他预留的最后退路，也是此刻反戈一击的唯一途径。与此同时，墨羽阁一楼，燕十三听着书架合拢的轻响，眼神变得如同磐石般坚定。他迅速行动起来，先是走到窗边，故意微微掀开窗帘一角，让外面监视的人能隐约看到阁内有人影晃动。然后，他搬动桌椅，制造出一些轻微的响动，模拟出两人仍在阁内商议或准备固守的假象。他深知，自己的任务是拖延时间，吸引注意力，为顾言卿争取机会。他检查了门窗的插销，将几件沉重的家具挪到门后略作阻挡。然后，他吹熄了大部分灯火，只留书房一盏孤灯，让外面的人产生阁内之人正在等待或犹豫的错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监视者似乎并不急于进攻，更像是在等待什么命令，或者是在确认阁内的情况。这种对峙下的宁静，反而更令人窒息。……顾言卿在黑暗的密道中疾行，冰冷的水汽浸湿了他的衣摆。他心中只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赵铭之的应天府衙签押房！没错，他要去拿的，不是别的，正是永丰仓案发现场，从王元亮身上和签押房内提取的所有原始物证！尤其是那枚最初发现的、作为“索命帖”的鬼工球，以及王元亮饮酒的酒杯碎片、现场采集的尘土样本等。对方反应如此迅速，连王婆子这条线都能瞬间掐断，那么存放在府衙的物证，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赵铭之虽然派了人看守，但面对“幽冥司”无孔不入的手段，府衙内部未必安全。他必须赶在对方销毁或替换物证之前，拿到最原始的东西！特别是那枚鬼工球，其细节特征（如雕刻的微小瑕疵、朱砂的成分等）可能与后来发现的有细微差别，这些差别可能就是关键线索！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那杯毒酒的残留物。砒霜来源或许能追查，而酒杯上，除了王元亮的指纹，是否还有其他人极其微小的接触痕迹？比如，李焕或者那个送“茶水”毒杀张五的人？在对方彻底清理现场前，这些都可能成为铁证！湿滑的石阶终于到了尽头，前面是一堵看似实心的砖墙。顾言卿摸索到一块松动的砖石，用力一按，墙壁内侧发出一声轻响，一道窄门缓缓开启，外面正是荒废河神庙布满蛛网的供桌后。他谨慎地倾听片刻，确认庙内庙外无人，这才悄然钻出。外面天色已近黄昏，雨后的街道行人稀少。他拉低斗笠，借着暮色掩护，穿行在小巷中，快速向应天府衙赶去。……墨羽阁内，燕十三突然听到阁楼后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瓦片松动的异响！不是前门监视的那些人！对方竟然派出了高手，试图从后方潜入！燕十三眼神一凛，无声无息地潜到通往后院的楼梯阴影处，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屏住呼吸，听着那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正在靠近后窗。“咔……”一声极轻的撬动声传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