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还剩半刻。
云逸靠在石壁上喘气，玉简边缘已经发烫，像是握了一块刚出炉的铁片。他抬眼看向慕倾月，她正盯着那张焦黑卷边的符纸，指尖一寸寸摩挲过烧毁的纹路，像在读一本被火烧过的遗书。
“你还真打算靠这玩意儿破阵？”他声音干涩，“它都快成灰了。”
“能用。”她头也不抬，“系统给的解析权限还能撑三息，够我把‘逆五行锁灵阵’的触发点找出来。”
“可你刚才不是说要让别人去试？”
“改主意了。”她把符纸往地上一拍，残余灵光一闪，几道断裂的能量线在意识里重新接上，“等别人，不如自己动手。反正欠费也欠了，积分扣完顶多变个裸奔阵师，又不会死。”
云逸想说点什么，但她已经闭上了眼，眉心浮现出一道淡金色裂痕——那是马甲功能强行加载的征兆。她的呼吸忽然停了两秒，再睁开时，瞳孔里像是多了层滤网，能把空气中的灵力流动看成带颜色的丝线。
“水晶核心是阴脉反冲结构。”她语速极快，“正常激活走的是阳火导流，但我们得反过来，用寒属性灵力在第七节点制造短路，让它误判为系统自检中断，自动降频。”
“怎么操作？”
“你掌心凝霜华诀，我来调频。”她伸手按住他手腕，“别问为什么，照做就行。要是手抖了一下，咱俩就得在这儿当海底化石。”
云逸咽了口唾沫，开始运功。一丝青白灵力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爬到掌心，凝成薄薄一层冰雾。他的手指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怕，而是体内灵力被强行抽离带来的抽筋感。
“再压低半寸。”她盯着他掌心，“对，就是那儿——现在，送进去！”
她猛地将玉简贴在他掌心，那点冰雾顺着残留连接钻入海底，沿着灵丝回溯，直奔水晶眼球内部。
时间仿佛卡住了一瞬。
远处的红光只轻微闪了一下，像是打了个盹。
“……没反应？”云逸声音发紧。
“有。”她忽然笑了，“节奏慢了零点三息。它在重启校验程序，接下来三十息内会有一次能量真空期——那就是我们的窗口。”
“你怎么知道？”
“机器都有惯性。”她收起玉简，站起身，“尤其是老古董。你以为远古文明多高科技？说不定连补丁都要手动打。现在，上去看看成果。”
两人迅速离开洞穴，借着最后一点泡膜掩护浮上海面。刚探出头，一股温热的风扑在脸上，带着久违的阳光味道。
头顶的迷雾裂开一道口子，金光洒下来，照在原本坚不可摧的屏障位置。那层无形壁障正在瓦解，像冬天屋檐下融化的冰凌，一块块剥落，坠入海中无声消散。
海底深处，那根金属柱缓缓下沉，红光彻底熄灭。
“成了？”云逸还有点不敢信。
“成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海水，“不是我们毁了它，是我们让它喘了口气。”
他愣了愣：“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给坟头松土的悼词？”
“爱听不听。”她甩了甩湿透的袖子，从储物袋掏出一枚传讯符，“现在的问题是——船跑哪儿去了？”
方才风暴余波未平，灵舟早已偏离航线，在远处随浪起伏，像个被人遗忘的破木盆。
她咬破指尖，血滴在符纸上，灵力一催，青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炸成一朵莲花状信号。
片刻后，船影调转方向，破浪而来。
船头站着两名弟子，一看见他们挥手，立刻加快速度。靠近时抛下绳梯，云逸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整个人瘫在甲板上不动了。
慕倾月最后一个登船，站稳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系统界面。
【玄渊阵师马甲：已卸载】
【积分余额：-3】
【警告：长期欠费将触发惩罚机制（随机剥夺一项技能）】
她关掉提示框，顺手把幽潜符的碎片扔进海里。
“下次能不能别每次都搞到系统拉黑名单？”云逸躺在甲板上哼哼，“我都快成你法术的充电宝了。”
“下次你带队。”她走到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仙岛轮廓，“我负责在旁边嗑瓜子看你翻车。”
岛屿终于完整出现在视野中。不再是倒悬幻影，而是一座真实存在的陆地，覆盖着苍翠林木，山势蜿蜒如龙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气波动，比外界浓郁数倍，吸一口都觉得肺里清爽。
“你说……岛上会不会有吃的？”云逸挣扎着坐起来，“我已经一天没正经吃饭了。”
“有。”她眯眼看了看，“八成是毒蘑菇配千年蜈蚣汤，管饱。”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我说实话。”她转身走向舵位，“而且你忘了？这种地方标配都是‘闯关送大礼’，实际上‘进门就掉坑’。待会落地别第一个冲，让我看看系统有没有新任务弹出来。”
话音未落，脑内果然响起提示音：
【检测到高维遗迹核心区】
【发布新任务：探索归墟遗府（难度：困难）】
【奖励预览：未知法宝x1，凝婴丹x3，随机高级功法残卷x1】
【失败惩罚：随机丢失一项已掌握阵法知识】
她看完直接笑出声。
“笑什么？”云逸问。
“系统说，奖励里有个法宝。”她勾唇，“但没写是不是左脚鞋右脚靴那种成套的。”
“你就这么关心它成不成套？”
“当然。”她把舵交给他，“万一是个马桶盖，我还得考虑能不能拿来当飞剑。”
船速全开，乘风破浪，直逼岸边。
礁石渐少，水色由深蓝转为浅碧，沙滩隐约可见。几名弟子已在甲板集结，兵器出鞘，神情紧绷。
云逸一边调整航向一边嘀咕：“总觉得太顺利了。前面死了多少人想进这岛，我们就跟旅游团似的登门打卡，不太合理吧？”
“不合理才正常。”她靠着栏杆，“你以为刚才那水晶是谁设的关卡？归墟遗民？还是后来者留的防盗系统？它拦别人，未必拦我们。”
“为什么？”
“因为我滴的那滴血。”她抬起手，掌心旧伤未愈，“还记得吗？罗盘指向它的时候，是我的血认出了路。这不是巧合，是绑定。”
云逸皱眉：“你是说……我们被选中了？”
“或者。”她目光落在岛上某处高耸石塔，“是我们本来就不算外人。”
船只距离海岸只剩百丈，浪花拍在船底发出欢快声响。
她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所有人屏息。
风中有种极其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频率极低的钟声，透过空气传来，不震耳，却让人心跳跟着慢了半拍。
她打开系统扫描功能，消耗最后5积分。
【检测到活性灵识波动】
【来源：岛屿中心】
【情绪分析：平静，等待，轻微好奇】
她合上眼，又睁开。
“准备登陆。”她说，“别碰地上的影子，别应任何呼唤，如果听见有人叫你名字——装聋。”
云逸苦笑：“又是这种经典桥段？”
“经典之所以经典。”她踏上跳板，风吹起她湿透的衣角，“是因为死的人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