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剑刃往下淌，滴在焦土上，晕开一圈又一圈暗红的印子。
慕倾月还站着，剑插在身前，左手已经废了，右手靠骨头卡着剑柄才没松开。她眼睛睁着，视线有点飘，但没闭。头顶那道灰黑光柱压下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抬头看，只是把牙咬得更紧了些。
她知道，再撑一次，可能就真撑不住了。
可她不能倒。苏逸已经跪在地上不动了，符纹在他身上闪得像快断的电线。夜渊也快不行了，右半边脸黑得发紫，魔气往脑子里钻，连站都靠膝盖撑着。
她以为这局只能靠死撑到底了。
可就在光柱即将砸落的刹那，一道黑影猛地从侧方冲出。
是夜渊。
他不是慢慢走过来的，是直接撞开气浪扑上来的。右臂的魔气不再乱窜，反而顺着经脉倒流回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拽回去。他一脚踩进裂缝，另一脚跨到她身前，背对着她，面对那道压下来的毁灭光柱。
“我说过。”他声音哑得不像人声，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你是唯一能站在我身边的人。”
慕倾月瞳孔一缩。
他没回头，肩膀却抖了一下，像是在笑：“可你忘了——我才是那个，绝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的人。”
话音落，他猛然抬手，掌心裂开一道血口，精血喷涌而出，直冲天际。
半空中，一面漆黑幡旗凭空凝现，幡面无风自动，黑焰翻腾，旗角绣着九条扭曲的冥龙，龙眼猩红，仿佛活物。九幽冥幡，魔尊本命之器，以魂炼成，以血养锋。
它一出现，整个战场的气压都变了。
光柱轰然砸下，与幡面相撞，爆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黑焰暴涨，硬生生将光柱拦腰截断，余波炸开，地面再陷三丈，碎石如刀飞射。
夜渊喷出一口血，整个人晃了晃，却没倒。
他转身，一把抓住慕倾月的手。
她想抽，没抽动。
“你不是说……信念是自己选的？”他盯着她，眼白泛红，瞳孔深处有魔气翻涌，“那我选的，就是你活着。”
她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系统突然在识海弹出提示：【检测到高浓度情感共鸣，是否启动‘情念增幅’模式？】
她没点确认，也没关掉，只是在心里冷笑一声。
*现在才问？早干嘛去了？*
她反手握紧夜渊的手，掌心全是血和汗，滑得几乎抓不住。可她没松。
“我不是要你护我。”她声音低，却字字清晰，“我是要你——和我一起赢。”
夜渊一震。
下一瞬，两人灵力骤然交汇。她的灵力残得像风中火苗，他的魔气暴烈如野兽，可就在接触的瞬间，竟奇异地缠绕在一起，形成一道螺旋气流，顺着残剑直冲而上。
剑身嗡鸣，血纹炸裂，化作一条条赤金符链，顺着他们手臂缠绕而上，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被唤醒。
慕倾月闭眼，识海里系统界面疯狂闪烁。
【警告：情念共振可能导致双识海融合，风险等级：未知】
【是否继续？】
她直接把界面踢飞。
“系统，给我把‘意志强化’剩下的积分全压进去，再把上次任务奖励的‘雷龙鞭’虚影调出来——我不用，但我要看。”
【宿主当前无法承受高阶功法投影，可能引发神识撕裂。】
“少废话。”她冷笑，“你再啰嗦，我就把你改成恋爱养成系统，让你天天推荐‘如何哄女友开心的十个技巧’。”
系统沉默两秒，虚影浮现。
雷龙鞭的残影在识海中盘旋，虽只是投影，却让她瞬间捕捉到一丝雷灵暴动的节奏。她没学过这招，但她现在不需要学——她只需要那一瞬间的“势”。
她睁眼，残剑高举。
“夜渊。”她低喝，“跟着我——不是护我，是和我一起，劈了它。”
他点头，魔气灌入手臂，顺着她的灵力逆冲而上。
两人同时发力，残剑引动地底残阵，赤金剑光自剑尖爆射而出，如一道撕裂天幕的闪电，直冲半空。
光柱被从中劈开。
不是挡住，是**劈开**。
气浪炸开百丈，废墟塌陷成坑，碎石飞溅如雨。玄阴老祖悬浮半空，符印猛地一颤，掌心裂开一道血缝，黑符边缘焦黑卷曲。
他眼神第一次变了。
不是怒，是惊。
“你们……”他声音低下来，“竟敢——”
话没说完，慕倾月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夜渊立刻伸手扶住她肩膀，自己也踉跄了一下，嘴角又溢出一口血。
“喂。”她抬头，声音哑得不像样，“你刚才那句……‘只护你一人’，是不是临时编的？”
他喘着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低笑一声：“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冷笑，“你这演技，连系统都骗不过。”
系统在识海里默默弹出一条消息：【建议宿主立即停止调情，敌人尚未击败，且当前生命体征支持不了后续发展。】
她直接把它静音了。
夜渊却没笑，反而盯着她，眼神认真得吓人：“我不是魔尊。”
“我是你的。”
慕倾月一愣。
他继续说：“从你第一次叫我‘别回头，只看前方’的时候，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想反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苏逸还在地上跪着，符纹微弱，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玄阴老祖掌心符印重新凝聚，黑气翻涌，比之前更浓。
可她没看敌人。
她只看着眼前这个人，浑身是血，半边脸黑得发紫，却还站得笔直，挡在她前面。
“你是不是傻？”她低声说，“这么冲上来，不怕死？”
“怕。”他点头，“但我更怕你一个人扛。”
她忽然笑了，笑得有点抖：“那你记住了——下次别这么莽。我要赢，不是靠你替我死，是靠你……跟我一起活。”
他抬手，指尖擦过她脸颊，抹掉一道血痕。
“好。”他说，“下次听你的。”
头顶，第六道光柱开始凝聚，比之前更粗，空间裂纹蔓延至百米开外，空气扭曲如幻。
慕倾月深吸一口气，握紧残剑。
夜渊站到她身侧，九幽冥幡在背后猎猎作响。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那道即将落下的毁灭之光。
“系统。”她在识海里说，“把‘情念增幅’模式打开。”
【警告：双识海融合风险极高，可能导致永久性精神绑定。】
“开。”她冷笑，“再问一句，我就把你改成‘每日情感小贴士’推送系统。”
界面一闪，模式启动。
下一瞬，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长，延伸向另一端。夜渊的识海像一片暴风雨中的海，狂乱、炽烈、充满执念，可就在她靠近的瞬间，海面竟平息了一瞬。
他也在看她。
隔着意识的风暴，两人对视。
“准备好了？”她问。
“早就好了。”他答。
残剑高举，赤金符链缠绕双臂，魔气与灵力交织成螺旋。
光柱落下。
他们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