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帆站在办公室中央，他的问题悬在空气里。
“我们真的……就在这看着吗？”
闻人语没有立刻回答。
她背对着门口，身影被窗外的城市灯火勾勒出一个轮廓。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陆云帆自己的心跳声。
他看着那个背影，等待一个答案，或者一个哪怕能让他理解一丁点的解释。
闻人语缓缓转动了椅子。
她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子里。
她的目光落在陆云帆的脸上，眼神里没有情绪。
“看。”
她只说了一个字。
陆云帆的身体僵住。
这个字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砸进他心里，没有激起涟漪，只是沉了下去。
闻人语的目光没有移开。
“或者，你可以现在出去。”
她又说了一句。
陆云帆的嘴唇动了动，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感觉办公室里的空气抽走了他肺里所有的氧气。
他看着闻人语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深海，他看不见底。
他明白了。
问题结束了。
讨论结束了。
他低下头，避开了那道目光。
“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他转过身，背脊挺得笔直，一步步走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回头。
身后的门被霍思燕轻轻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伦敦，金丝雀码头。
乔老爷的作战指挥室里，气氛与香港那边截然相反。
空气里弥漫着胜利的味道。
一个穿着杰尼亚西装的男人快步走到乔老爷身后，他手里捧着一个平板。
他是乔老爷的首席情报分析师。
“先生，目标确认。”
他的声音压抑着兴奋。
乔老爷的目光没有离开主屏幕。
屏幕上，韩元兑美元的汇率K线图，像一道红色的瀑布，飞流直下。
“说。”
乔老爷吐出一个字。
分析师将平板递到乔老爷的眼前。
屏幕上，是一张资金流向的动态图，其中一条代表新世界资本的粗壮线条，在十几分钟前彻底归零。
“新世界资本的资金流，在十四分钟前完全静默。”
分析师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
“我们监控了所有相关市场，她们清空了所有仓位，一分钱不留。”
“所有资金全部兑换成了美元。”
乔老爷的嘴角向上扯动。
分析师继续报告他的结论。
“我们判断，闻人语被这场风暴的规模吓破了胆。”
“她选择了退场观望。”
乔老爷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看了一眼平板上的那条水平线，然后笑了起来。
笑声不大，却充满了整个空间。
他身后的交易员们听到了笑声，纷纷回头，脸上都带着询问和期待。
屏幕上，代表着他们空头仓位浮盈的数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跳动。
每一个数字的增加，都代表着数百万美金的利润。
乔老爷站起身。
“戴维。”
他的金发助理立刻上前。
“先生。”
“把那瓶九零年的库克香槟拿来。”
戴维的眼睛亮了一下。
“是，先生。”
他转身快步离去。
交易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和口哨声。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在确定一场重大战役的决定性胜利时，乔老爷才会开这瓶酒。
很快，戴维捧着一个冰桶回来。
香槟瓶身上还挂着冷雾。
他熟练地撕开瓶口的金箔，拇指按住木塞。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木塞飞了出去，在天花板上弹了一下。
房间里的欢呼声冲破了屋顶。
金黄色的液体被小心地倒入一排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细密的气泡在杯壁上不断升腾。
戴维将第一杯酒递给乔老爷。
乔老爷接过酒杯，杯身冰凉。
他没有立刻喝。
他端着酒杯，缓步走到房间中央，站在那面巨大的屏幕墙前。
近百名交易员都站了起来，手里端着酒，目光灼热地看着他。
乔老爷举起了酒杯。
他的目光没有看众人，而是看向屏幕墙左上角的一个小窗口。
那个窗口里，显示着新世界资本的资金数据。
一片静默，像一块墓碑。
“各位。”
乔老爷开口，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传到每个角落。
他用杯口，对着那个小窗口遥遥一点。
“为我们胆小的对手干杯。”
他顿了顿，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为那个错过了上帝赐予礼物的东方女人，干杯！”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交易室爆发出哄堂大笑。
“干杯！”
“为胆小鬼干杯！”
喊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他们沉浸在胜利的狂喜之中。
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最强大的对手，已经主动缴械投降。
大局已定。
乔老爷抿了一口香槟。
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胜利的甜美。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猎人捕获猎物后的满足，还有一丝淡淡的无趣。
他以为会有一场精彩的对决。
结果对方连踏入战场的勇气都没有。
他转身，将空了一半的酒杯放在助理的托盘上。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看着屏幕上雪崩一样的韩元汇率。
他对着身边的金发助理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通知议会。”
助理立刻拿出加密的通讯设备，身体微微前倾。
“韩国战役即将结束，三天之内，完成收割。”
“是，先生。”
乔老爷的目光投向窗外伦敦的夜景。
“下一个目标，香港。”
助理记录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动作。
乔老爷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代表闻人语的静默窗口。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已经没有价值的旧物。
“至于那个闻人语，她已经不足为虑了。”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雪茄，剪开，点燃。
他吸了一口，吐出浓白的烟雾。
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游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