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语的声音落下。
陆云帆站在她面前，脸上的激动和疑虑交织在一起。
办公室里，刚刚被点燃的气氛，因为他最后这个问题，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是啊。
守住了华夏，然后呢？
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就算打败了所有挑衅的豺狗，也终究还是在笼子里。
秦晚刚刚分发下去的诉讼草案，被她的团队成员紧紧攥在手里。
方辰的键盘敲击声，慢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从各自的任务上，汇聚到闻人语的身上。
他们可以打一场漂亮的本土保卫战。
可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跟着她，去征服世界。
闻人语看着陆云帆。
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重复了那个词。
“反击？”
她的声音很轻。
陆云帆点头，目光灼灼。
“对，真正的反击。”
“不是把他们伸进来的手打回去。”
“是冲出去，打到他们的心脏里去。”
闻人语的目光，从陆云帆脸上移开，扫过秦晚，扫过方辰，扫过指挥中心里每一张期待的脸。
她拿起桌上那杯凉茶，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京城的夜。
灯火组成的河流，在她脚下无声地流淌。
“云帆。”
她看着窗外的车流。
“你觉得，我们现在做的，是防守？”
陆云帆愣住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晚皱起了眉。
“老板，我们收缩全部海外业务，固守本土市场，狙击议会在国内的利益链。”
“从战略定义上，这是标准的防守反击。”
“不。”
闻人语转过身，靠着冰冷的落地窗。
“这不是防守。”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清晰地回响。
“这是换战场。”
她看着所有人。
“议会在全球的牌桌上，是庄家。”
“它制定规则，它发牌，它随时可以掀桌子。”
“就像它刚刚做的那样。”
“在它的牌桌上，我们永远赢不了。”
“所以，我不跟它玩了。”
“我选择，开一张我们自己的牌桌。”
她伸出手，指了指脚下这片土地。
“这张牌桌，叫华夏。”
“在这里，规则，我们说了算。”
陆云帆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隔着一层雾。
“我明白，老板。”
“可这张牌桌，只有我们一个玩家。”
“我们赢了自己，又有什么用？”
“谁说只有一个玩家？”
闻人语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她走向那面巨大的，画满了红色叉号的世界地图。
“议会是一个联盟。”
“它不是铁板一块。”
“它在华夏有它的代理人，有它的根。”
“我们把它的根拔了，它会疼。”
“它会派更多的人来，更多的资本来，试图在这张牌桌上，按它们的规矩，把我们打死。”
方辰推了推眼镜。
“他们会进来。”
“然后，我们用我们的规则，在这里，把他们一块一块地吃掉。”
“这会变成一场消耗战。”秦晚接话，她的眼睛越来越亮，“一场对我们有利的消耗战。”
“没错。”
闻人语走到了那张地图前。
陆云帆脸上的激动再次浮现，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可这还是消耗。”
“我们能让它流血，但杀不死它。”
“它是一个全球性的怪物。”
“我们被困在这里，总有一天，会被它耗死。”
他的话，又一次让办公室的气氛沉重下来。
这是一个死结。
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闻人语看着那张地图。
她没有回头。
“谁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她开口。
陆云帆猛地抬头。
“可我们所有的路……”
“议会自以为是神。”
闻人语的声音，打断了他。
“它封锁了港口，切断了航线，关闭了机场。”
“它以为自己关上了世界上所有的门。”
她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人。
“但它忘了。”
她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众人心中那团名为绝望的迷雾。
“出海的路，不止一条。”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她。
秦晚的身体微微前倾。
方辰停下了手里所有的动作。
陆云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闻人语重新转过身去，面对那张血红色的世界地图。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食指伸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的那根手指。
她的指尖，划过被画上巨大红叉的欧洲大陆。
划过同样被打上叉的北美。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像一艘正在寻找航道的船。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根手指，带着一种无可辩驳的力量，一种洞悉了一切的从容。
它没有在任何一个主流的经济体上停留。
纽约，伦敦，东京，法兰克福。
那些曾经代表着新世界集团荣耀与野心的城市，在她的指下，都只是过往的风景。
她的手指，一路向南。
越过了广袤的华夏版图。
然后，继续向南。
进入了那片由无数岛屿和半岛组成的，蔚蓝色的海域。
最后。
她的手指，停了下来。
笃。
一声轻响。
她的指尖，重重地，点在了亚洲东南部，一个无比璀璨的，金色的光点之上。
那个地方，没有被红色的叉覆盖。
那个地方，也从未属于新世界集团的核心版图。
它只是静静地在那里。
像一颗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遗落在棋盘角落的棋子。
闻人语的手指，就那样点在那里。
一动不动。
她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缓缓响起。
“他们以为，砍断了我们的枝叶，我们就无法再进行光合作用。”
“他们却忘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
“叫做，深海光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