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证会结束后的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还没能完全驱散城市的薄雾，一场信息世界的核爆，已经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屏幕。
各大门户网站的头版头条，被前所未有的统一了。
【惊天逆转！南方传媒集团总裁涉嫌商业贿赂及操纵市场，已被正式立案调查！】
【百年公信力一夜清零！南方传媒被勒令停业整顿，旗下多名高管失联！】
【听证会闹剧收场，监管铁拳砸落！】
新闻配图，是那个男人被两名制服人员架出大门的狼狈瞬间。
那张曾经在无数峰会上指点江山的脸，此刻惨白浮肿，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仿佛一夜之间，一个庞大的传媒帝国，轰然倒塌。
集团总部大楼下，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但那扇旋转门再也没有往日的衣香鬓影，只有几名工作人员贴上了封条，将所有的辉煌与罪恶，都封存在了里面。
股市一开盘，南方传媒的股票代码，就变成了一个毫无波动的符号，死死地钉在了跌停板上。
海量的卖单堆积如山，却找不到一个买家。
这艘曾经在舆论海洋里横行无忌的巨舰，被闻人语用两颗炸弹精准地命中了弹药库，从内部引爆，沉没得干脆利落。
当然，被这场爆炸波及的，远不止它一个。
顾氏集团总部。
顶层总裁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顾长风一夜未眠，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插满了扭曲的烟头。
他没有看新闻。
他不敢看。
但办公桌上那台显示着股市行情的电脑屏幕，比任何新闻都更加刺眼。
绿。
一片触目惊心的，瀑布般的绿色。
开盘不到十分钟，顾氏集团的股价，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向下跌穿了好几个支撑位。
恐慌性抛售。
听证会上的那份【股权强制收购协议】，和那笔八位数的“补偿款”，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顾氏集团的信誉命脉。
他们最引以为傲，无往不利的“舆论武器”，第一次调转了枪口，把自己打成了筛子。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顾总！不好了！”
心腹秘书连门都忘了敲，一脸煞白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在发颤。
“城南那个地产项目的合作方，刚刚发函过来，要、要单方面终止合作！”
“还有，北区新能源的王总，也说要重新评估我们的合作风险！”
“银行那边……好几家银行的负责人，电话都打不通了！”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像连环射出的子弹，打在顾长风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总是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暴戾的血红。
“滚出去！”
他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巨响。
碎裂的水晶和烟灰，溅了一地。
秘书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顾长风粗重的喘息声。
他输了。
他第一次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输得如此彻底，如此狼狈。
那个叫闻人语的女人，不仅拆了他的台，还把他用来搭台的柱子，一根根全都抽走了。
与顾氏集团的一片愁云惨雾相比，启航科技的总部，则像是另一个世界。
阳光灿烂。
苏眉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进了闻人语的办公室。
她脸上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闻总。”
“官网的服务器，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加了三组，技术部那边说还是随时可能会崩。”
苏眉将平板递过去。
“销售部的电话彻底被打爆了，我干脆让他们把电话线拔了，先统一走邮件预定。”
“这是后台的预订单数量，你自己看吧，我反正是看不懂了。”
屏幕上，那个代表着订单数量的数字，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跳动着，刷新一下，就往上窜一大截。
这已经不是雪片般飞来。
这是雪崩。
“还有。”
苏眉划了一下屏幕，调出另一个界面。
“之前那些闹着要暂停合作的渠道商，现在全都回头了，姿态放得一个比一个低，有的甚至主动提出，愿意把我们的渠道费再降两个点。”
“各大银行的对公业务部经理，从早上开始就在楼下排队了，都说要给我们提供更高额度的授信，利率好商量。”
冰与火。
天堂与地狱。
这就是一场成功的舆论反击战后，最真实的市场反馈。
苏眉说完，看着闻人语。
她原以为会看到一张欣喜若狂，或者大仇得报的脸。
但她没有。
闻人语只是安静地听着，她的视线落在窗外，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神情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仿佛那天文数字般的订单，和那些银行家的追捧，都与她无关。
直到苏眉汇报完毕，她才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了。”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让技术部稳住服务器，销售部按预定顺序发货，不要乱。”
“至于那些渠道商和银行，你看着处理就行。”
交代完这些，她便不再多言，只是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苏一眉看着她，忽然明白了。
这个女人的格局，从一开始，就不在这场商业斗争的输赢上。
顾氏也好，白芷也罢，对她而言，或许都只是前进路上，需要随手清理掉的几块绊脚石。
她的眼睛，始终看着更远的地方。
就在这时。
闻人语放在桌上的一部私人手机，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那是一部经过特殊加密的手机，铃声和震动都被设置到了最低。
闻人语的动作顿了顿。
她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来自加密频道的陌生短信。
她点开。
发信人的号码被隐藏了。
短信内容，只有短短两句话。
“谢谢你，没有在最后踩死我。”
“给你一个情报，作为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