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胃菜”三个字，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全场，像三根冰冷的钢针，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里。
后台休息室，顾长风手中的红酒杯，第一次停止了晃动。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会场上，顾氏的法务总监与南方传媒的代表，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哪里是什么开胃菜。
这分明是直接掀了他们的桌子！
直播间里，那两千多万观众，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和愤怒后，彻底沸腾了。
弹幕的风向，已经完全调转。
“我操！合着我们全被当枪使了？”
“我就说闻人语那气场不像个小偷！原来在这等着呢！”
“心疼白芷的弹幕呢？出来走两步啊？脸肿了没？”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苏眉身上。
那个女人，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刚才扔下的那颗炸弹，不过是一块随手丢出去的小石子。
她的目光，终于从那些媒体席位上移开，落在了证人席上。
落在了那个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的，白芷的身上。
苏眉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怜悯。
“白芷小姐。”
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这句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白芷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你胡说！”
白芷猛地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尖叫的声音反驳道，那张苍白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红。
“我说的都是事实！是闻人语她背叛了我！是她……”
“是吗？”
苏眉轻轻地打断了她，脸上的怜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外科医生般的绝对冷静。
她不再给白芷任何机会。
她抬手，再次按下了那个小巧的信号发射器。
会场中央的大屏幕上，银行流水的截图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被高清扫描的合同文件。
标题刺眼。
【股权强制收购协议】
甲方：顾氏集团投资部。
乙方：白氏实业有限公司。
合同内容，清晰地展示了顾氏集团如何利用资金优势，通过一系列恶意的资本运作，将白芷父亲留下的，本就岌岌可危的家族企业，逼入了绝境。
最后，以一个低得令人发指的价格，强行收购了其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权。
这还不是全部。
苏眉的手指轻轻滑动。
屏幕上出现了合同的补充协议。
一行加粗的条款，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印在了所有人的视网膜上。
【补充条款：乙方实控人白芷女士，有义务配合甲方，完成对“启航科技”及创始人闻人语女士的商业声誉调查与指证工作……】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所谓的“友情背叛”，所谓的“商业欺诈”。
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用家族企业作为要挟的，肮脏交易！
“疯了！你们这是商业诽谤！”
顾氏的法务总监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大屏幕，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声音都变了调。
“这是我们集团的商业机密！你们这是窃取！是犯罪！”
白芷也状若疯狂，她死死地抓着桌沿，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歇斯底里地尖叫。
“假的！都是假的！闻人语，是你！是你为了脱罪，伪造了这些东西来陷害我！”
她还在挣扎。
还在试图维持那个摇摇欲坠的“受害者”人设。
然而，她的表演，在苏眉眼中，显得如此可笑，又如此可悲。
苏眉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即将溺死的人，做着最后徒劳的扑腾。
然后，她亮出了最后一张，也是最致命的一张王牌。
“秦晚团队通过合法渠道，申请到了你个人账户的资金往来记录。”
苏眉的声音，像来自九幽地狱的最终审判。
“就在你父亲的公司被收购的第二天。”
“一个来自顾氏集团关联方的海外账户，给你个人转了一笔高达八位数的‘补偿款’。”
“需要我把银行流水，再投到大屏幕上，让大家一起欣赏一下吗？”
轰！
如果说前两份证据是炸弹。
那么这最后一句，就是引爆所有炸弹的，那根引线。
人证！物证！动机！
所有的一切，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那个被精心塑造的，楚楚可怜的，“完美受害者”，在这一刻，被扒得体无完肤。
露出了内里那场贴着价码的，赤裸裸的交易。
白芷的瞳孔，在听到“补偿款”三个字时，骤然缩成了两个点。
她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绷断。
她看着苏眉，看着闻人语，看着台下那无数双由同情、怜悯，瞬间转为鄙夷、厌恶的眼睛。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白芷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她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猛地瘫倒在椅子上，双手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精神彻底失控。
“不是我……”
“不是我……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
“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再也没有了半分之前的清纯可怜。
那副模样，像一个小丑。
一个在万众瞩目之下，被无情地撕掉了所有华丽戏服的，可悲的小丑。
会场死寂。
直播间里，超过三千万的观众，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屏幕上，弹幕甚至都停滞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被全网心疼了三天三夜的“受害者”，就这样，在他们面前，碎得一干二净。
这种冲击力，远比任何反转都来得更加猛烈，更加震撼。
两颗炸弹。
精准，狠辣。
直接将敌人最坚固的堡垒，从内部炸得粉碎。
顾氏的法务总监，已经瘫坐回椅子上，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主持人王峰，则僵在原地，手脚冰凉，他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能在今天，已经画上了句号。
整个会场，一片狼藉。
在所有谎言被彻底揭穿的废墟之上。
在所有喧嚣归于沉寂的刹那。
那个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真正主角。
闻人语，终于动了。
她拿起面前的话筒，按下了发言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