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被祁同伟那句轻描淡写的话，给抽成了真空。
高城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或者，是祁同伟的脑子出了问题。
“你……你说什么？”
高城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往外挤。
“你再说一遍？”
“我说，”祁同伟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变，那双在众人眼中亮得吓人的眸子，此刻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底发毛的疯狂。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我们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轰！
如果说上一句是惊雷，那这一句，就是直接在每个人脑子里引爆了一颗核弹！
全都要？！
你以为这是去菜市场买白菜吗？还买一送一？
这他妈是两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一个，是要去地方上，跟盘根错节、手眼通天的黑恶势力硬碰硬。
另一个，是要去全军瞩目的演习场，跟军区最顶尖的王牌特种部队，掰手腕。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够他们钢牙大队喝一壶的。
现在，你跟我们说，你要两边一起干？
“祁同伟！你疯了！”
高城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声咆哮，震得屋顶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他指着祁同伟的鼻子，手都在抖。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两线作战？你当你是谁？你当咱们钢牙是什么？是神仙部队吗？！”
“我反对！”
吴哲也猛地站了起来，他那张一向冷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失控的潮红。
“祁中队！这不是沙盘推演！这是实战！”
“我们的人手，我们的资源，我们的精力，根本不可能支撑我们同时执行两个S级的任务！”
“这是在拿所有兄弟的命，去赌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狂想！”
“我……我也觉得，这事儿，有点悬。”
连一向最听祁同伟话的史今，都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他看着祁同伟，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只有伍六一，这个脑回路永远跟别人不一样的家伙。
在短暂的懵逼之后，他那双牛眼，竟然爆发出了一股狂热的光。
“我操！全都要？”
“这个带劲！”
“副班长，我他妈就喜欢你这股疯劲儿！”
“干他娘的！一边是黑社会，一边是王牌军，两边一起干，这才叫咱们钢牙的风格！”
他这一嗓子，直接把高城给气乐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高城指着伍六一吼道，“你是不是也跟着他一起疯了？你那条腿不想要了是吧？”
伍六一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史今一把给按了回去。
整个会议室，又一次乱成了一锅粥。
“都安静。”
祁同伟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是那么平静，那么不紧不慢。
可这平静的声音，却像带着某种无形的威严，让所有争吵的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他们想看看，这个总是能创造奇迹的男人，这次，要怎么把这个天方夜谭，给变成现实。
祁同伟没有急着解释。
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沙盘。
“大队长，吴参谋，你们都觉得，我们的人手不够，对吗？”
“废话！”高城没好气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把这两个任务，当成了一回事。”
祁同伟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拿起了指挥棒。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棋手，在审视着自己的棋盘。
“我们来看，岩台市的任务。”
他的指挥棒，点在了沙盘上，那个用红色标记出来的，岩台市的模型。
“我们的对手，是赵瑞龙，一个地方上的黑恶势力头子。”
“他有钱，有关系，手底下还有一群亡命徒。”
“对付这种人，我们能大张旗鼓地，派一个中队过去，跟他打巷战吗？”
“不能。”吴哲下意识地回答道，“那样会造成巨大的社会影响，而且，很容易打草惊蛇，让他背后的保护伞，提前做出反应。”
“没错。”祁同伟点了点头。
“所以，对付赵瑞龙，我们需要的，不是人多，不是火力猛。”
“我们需要的是，一把刀。”
“一把，能悄无声息地，绕开他所有的防备，精准地，插进他心脏的，手术刀。”
“这个任务，考验的，不是我们的战斗力，而是我们的，情报搜集能力，渗透能力，和一击致命的，精准打击能力。”
“它靠的，是脑子，不是肌肉。”
祁同伟说完，目光落在了吴哲的身上。
吴哲的心，猛地一跳。
他好像，有点明白祁同伟的意思了。
“我们再来看，朱日和的演习。”
祁同伟的指挥棒，又移到了沙盘的另一端，那片广袤的，模拟的演习场。
“我们的对手，是c军的王牌，‘狼牙’。”
“还有，那个虎视眈眈的老狐狸，袁朗。”
“这场演习，是在全军的注视下进行的。”
“我们去那里，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打出我们钢牙的威名！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我们是王牌！”
祁同伟的声音，陡然拔高。
“在这种场合，任何的阴谋诡计，任何的小聪明，都没有用。”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硬的拳头，最强的火力，最悍不畏死的精神，把他们，正面碾碎！”
“这个任务，考验的，就是我们的，硬实力！”
“它靠的，就是肌肉，就是血性！”
祁同t伟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黄沙漫天的演习场上，两支王牌部队，正面碰撞的，惨烈景象。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祁同伟放下指挥棒，环视着众人。
“这两个任务，性质，完全不同。”
“一个，需要的是，最顶尖的，精英小队，执行外科手术式的，斩首行动。”
“另一个，需要的是，我们最大规模的，主力部队，进行一场，堂堂正正的，阵地对决。”
“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把所有的人，都投到一个篮子里。”
“我们完全可以，也必须，兵分两路！”
祁同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信到极点的笑容。
“把最会用脑子的人，派去岩台。”
“把最能打的兵，派去朱日和。”
“而我……”
他的目光，扫过沙盘上的两个战场，最后，落在了会议室角落里，那台刚刚架设起来的，可以连接军用卫星网络的，多功能指挥终端上。
“我就在这里。”
“当你们所有人的，眼睛，和大脑。”
“同时指挥，两场战争。”
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疯狂而又大胆的，堪称史无前例的计划，给彻底镇住了。
一个人，坐镇后方，同时指挥两场，发生在不同地点，性质截然不同的，高强度战斗？
这他妈……
已经不是妖孽了。
这是神仙吧？
高城呆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过去三十年的人生观，世界观，战争观，在这一刻，被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给彻底地，揉碎了，又重塑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