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星保卫战的胜利消息,如同燎原的星火,以远超光速的灵讯通道,迅速传遍了整个炎煌天朝的疆域,乃至周边依附或中立的诸多星域。捷报所至,万民欢腾,士气大振!
茶楼酒肆间,说书人将“万象王于天枢星外,连破暗影三路大军,毁其冥狱母舰两艘,逼退冥骨老魔!”的事迹编成评书,讲得口沫横飞,听者无不拍案叫好。街头巷尾,孩童们拿着木剑嬉戏,争相扮演那战无不胜的“万象王”。军中更是将清风的事迹奉为传奇,其声望一时无两,真正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甚至隐隐超越了那些深居简出、功勋卓着的老牌亲王和元帅,成为了天朝军民心中新一代的军神与守护神。“万象王威武!天朝万胜!”的欢呼声,在无数星辰上回荡。
帝都,天帝宫,御前殿。
炎靖天帝端坐在九龙环绕的帝座之上,手中捧着由巡天司和监天院共同核实确认的详细战报。他威严的面容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指尖轻轻拂过玉简上“冥骨老魔败退”的字样,朗声道:“好!甚好!天佑我炎煌,赐朕如此栋梁!万象王清风,此战居功至伟,扬我国威,壮我军魂!”
然而,侍立在一旁的近侍总管却敏锐地察觉到,天帝陛下那深邃的眼眸最深处,除了喜悦,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那是对功高震主者本能的审视,也是对暗影王朝乃至更深层次威胁的隐忧。清风崛起的速度太快,势头太猛,已隐隐打破了朝堂与军中原有的平衡。
但此刻,天帝将这份凝重完美地掩盖在皇恩浩荡之下。他声音恢弘,传遍大殿:“传旨!天枢大捷,万象王清风居功至伟,赐封‘护国’尊号,即为‘护国万象王’!赏极品灵晶百万,九转金丹十瓶,天帝藏书阁第七层阅览权限三年!其麾下将士,皆按最高规格论功行赏!所有阵亡将士,英名录入英灵殿,立碑永世纪念,其家族享三世恩荫,抚恤金三倍发放,务必使其家眷无忧!”
一道道闪耀着金色龙气的封赏旨意,如同金色的洪流,自帝都核心发出,穿越浩瀚星海,飞向天枢前线。这是帝国对英雄的褒奖,亦是稳定人心、激励士气的必要手段。
然而,与后方普天同庆的炽热氛围截然不同,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天枢星域,此刻却是一片近乎悲壮的忙碌与肃穆。
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让人窒息。原本璀璨的星空,如今漂浮着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战舰残骸,宛如一片冰冷死寂的星辰墓场。巨大的龙骨扭曲断裂,装甲板如同被撕碎的纸片,偶尔还能看到冻结在虚空中的暗色血渍和破碎的战旗。天枢主星的大气层外,原本固若金汤的要塞群此刻千疮百孔,巨大的能量屏障发生器多处暗淡碎裂,如同被啃噬过的巨人铠甲。星辰表面,被冥狱母舰主炮犁出的巨大裂谷,深不见底,触目惊心。
将士的伤亡数字更是触目惊心。许多成建制的军团被打残,熟悉的营房空了一大半,活下来的人也大多带伤,眼神中混杂着胜利后的疲惫、失去战友的悲痛,以及劫后余生的茫然。
在赤鸾不眠不休的精心照料和大量珍贵丹药的辅助下,清风身体上的伤势恢复得极快,破碎的脏腑和经脉在混沌之气的滋养下已愈合如初。但他强行催动远超自身境界的终极剑式“混沌无极——归墟终焉”,所损耗的本源元气和心神,却不是任何丹药能够在短时间内弥补的。他的脸色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倦意,那是源于道基深处的亏空。
但清风没有给自己任何沉溺于胜利喜悦或休养伤势的时间。战事甫定,他便立刻投入了繁重千倍的战后重建与善后工作之中。
抚恤伤亡将士家属,整编被打残的军队,修复几乎被摧毁的防御工事,清点所剩无几的战争物资,防范暗影败军可能发起的报复性突袭……千头万绪,无数亟待决断的事务,如同潮水般涌向帅府。那座临时搭建的帅帐之内,灯火常常彻夜不熄,人影幢幢,命令与汇报的声音交替不断。
这一日,帅帐内的气氛格外凝重。一名年轻的书记官手捧玉简,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念出了冰冷的统计数字:“王爷,各军初步核报已汇总……我军此役……阵亡将士,共计三十七万八千四百二十一人……重伤,经判定已永久失去战力者,逾十万……轻伤者,不计其数……”
帐内肃立的霍去病、王坚等一众高级将领,无不神色黯然,拳头紧握。这些数字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是曾经与他们一同训练、一同饮酒、一同浴血奋战的同袍!
清风闭目良久,仿佛要将那巨大的悲痛强行压下。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沉静如海的坚定,只是声音略带沙哑:“所有阵亡将士,姓名、籍贯、所属部队,务必反复核对清楚,不容有丝毫错漏!帝国抚恤金,连同本王私库拨出的额外抚恤,一分不少,立刻通过军方渠道,以最快速度发放到每一位烈士的家人手中!他们的功绩,要由史官详细记录,载入天枢星志乃至天朝国史,让后世子孙,永世铭记!”
“遵命!”书记官红着眼眶,郑重记录。
清风目光转向一身戎装仍难掩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的霍去病:“霍将军,舰队重建与兵员补充事宜,进行得如何了?”
霍去病上前一步,沉声汇报:“回王爷,帝都支援的第一批十万新兵及三百艘新式战舰已抵达港口,正在由老兵带领加紧熟悉、整合。摇光、开阳两座辅助要塞的核心区域正在抢修,预计三月后可恢复基础防御功能。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沉重,“此役高端战力损失惨重,尤其是化神期修士,确认阵亡十一人,重伤跌落境界者三人。这部分缺口,短期内极难弥补。”
化神修士,在任何势力都是战略性的中流砥柱,是军团作战的锋刃和定海神针。一次性损失如此之多,对天枢防线高端战力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清风沉默了片刻,帅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将这十四位化神修士的名讳、道号、所属宗门及在此战中的功绩,单独列出,以最高规格整理。本王要亲自为他们撰写碑文,立于天枢星纪念碑的最顶端,受万世敬仰。”他目光扫过众将,继续道,“同时,以本王‘护国万象王’的名义,做两件事:第一,传令巡天司,命司主玄明子从各星域分部紧急抽调化神及以上精锐,火速补充至天枢防线。第二,拟写征召令,发往天朝境内所有排得上号的宗门和世家,许以重利——开放部分皇室秘藏功法、优先兑换稀缺修炼资源、其弟子享有入朝为官或进入帝国学院的特殊通道,征调化神及以上修士,前来天枢效力,共御外侮!”
一位负责与宗门联络的副将闻言,脸上露出难色,犹豫道:“王爷,此法恐怕……收效甚微。那些宗门世家,向来以传承为重,惯于明哲保身,恐怕不愿将宗门内的核心支柱力量派到这前线险地……”
清风眼神骤然一冷,帅帐内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告诉他们,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天枢防线失守,暗影铁蹄长驱直入,他们的山门基业、万年传承,又能保全几时?愿意前来效力的,本王承他们的情,方才许诺的条件,皆可兑现,甚至本王可酌情指点其门下俊杰。若有不愿者……”
他语气微微一顿,杀意凛然:“待此次边境战事稍缓,本王自会亲自上门,逐一‘拜访’,与他们好好论一论这天下兴亡之道!”
话语中的霸气与那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让帐内所有将领心中剧震。他们深知,这位年轻的王爷不仅是说说而已,他绝对做得出来。以他如今如日中天的声望和恐怖的实力,没有哪个宗门敢轻易触其锋芒,阳奉阴违。
“末将明白!这就去办!”副将凛然应命,不敢再有丝毫迟疑。
在清风雷厉风行的决断和高压之下,天枢防线的各项重建工作得以排除万难,艰难却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残破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恢复元气。
这一日,清风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军务玉简中,批阅着各处送来的修复进度和物资申请,忽然心有所感,抬起头望向帅帐之外。
只见天际一道赤色流光如凤凰展翅,无视外围层层警戒阵法,径直落入中军大营,虹光散去,显露出凤歌元帅英姿飒爽的身影。她显然伤势已彻底痊愈,不仅气息完全恢复,周身流转的道韵反而更显沉凝磅礴,显然经历此次生死大战,修为更有精进。
“凤帅?帝都事务繁杂,你怎么亲自来了?”清风放下玉简,起身相迎,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外。
凤歌元帅看着清风那依旧残留着一丝苍白的脸颊,以及眼底深处那难以完全掩饰的疲惫,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心疼。她走上前,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是关切:“陛下听闻你伤势未愈却日夜操劳,心中甚是不安,特命我前来协助你处理军务,稳定前线局势。你也真是,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伤势未愈,最忌劳神,这些繁杂事务,交予下面的人去办便是,你若累倒了,这天枢防线才是真的危矣。”
清风心中一暖,笑了笑,请凤歌元帅坐下:“有劳陛下挂心,也辛苦凤帅奔波。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还撑得住。眼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丝毫松懈不得。”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凤帅来得正好,即便你不来,我也正打算以灵讯与你商议一件要事。”
“哦?何事让你如此郑重?”凤歌元帅见他神色,也收敛了关切之情,正色道。
清风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确保二人的谈话不被第三人所知:“此次天枢星之战,我们虽成功击退了暗影大军,但冥骨老魔未死,暗影王朝根基未损。以我对冥骨的了解,此獠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他们此刻退去,并非放弃,而是在舔舐伤口,酝酿更大、更危险的阴谋。此外,此战中,域外邪神那诡异、污秽的力量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我总觉得,暗影王朝的入侵背后,似乎还有一只更无形、更恐怖的大手在暗中推动。眼前的胜利,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
凤歌元帅闻言,秀眉微蹙,点头表示赞同:“陛下与内阁诸公亦有此担忧。暗影王朝此次损失了两艘冥狱母舰和大量精锐,短期内应无力再发动同等规模的大举进攻,这给了我们喘息之机。但冥骨老魔的确是个巨大隐患。至于邪神……其力量本质诡异,能侵蚀心智,扭曲法则,其威胁层级,可能远比暗影王朝这种看得见的敌人更大,更防不胜防。”
“所以,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被动防守,修补防线。”清风眼中闪过锐利如剑的光芒,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打算,待天枢防线初步稳定,具备基本自保能力后,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凤歌元帅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惊容,“目标是?”
“有两个目标。”清风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也是当务之急,锁定冥骨老魔!此獠不除,我天朝北境永无宁日!他新败之下,必是防备最松懈,也是最为记恨我之时。我欲亲自挑选并组建一支绝对精锐的小队,人数贵精不贵多,伺机潜入暗影王朝境内,搜集情报,寻机将其斩首!即便不能当场格杀,也要重创其根基,让他短期内无法再兴风作浪。”
“这太冒险了!”凤歌元帅脸色顿变,急忙劝阻,“暗影王朝腹地,无异于龙潭虎穴,冥骨老魔经营北境多年,其老巢必是机关算尽,重重布置。你身为防线统帅,万金之躯,岂可轻履险地?若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风险固然巨大,但机遇同样存在。”清风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唯有主动出击,除掉或重创这个最大的威胁源头,才能真正打断暗影王朝伸向我朝的这只最锋利的毒手,为天朝赢得更长的备战时间。而且……”他目光深邃,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也必须去亲自确认一些事情……”
他想到了生死未卜、状态诡异的小石头。那种被邪异力量控制却保有部分自我意识的状态,绝非寻常,他强烈预感,其根源很可能就隐藏在暗影王朝或者与暗影勾结的域外邪神之中。此事关乎兄弟性命与更巨大的阴谋,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凤歌元帅见他心意已决,知道再难劝动,只得叹了口气,问道:“那第二个目标呢?”
“第二个目标,更为长远和重要,那便是尽可能查明域外邪神的根源!”清风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深深的忧虑,“邪神之力,诡异莫测,能污染生灵,扭曲空间法则,是比暗影王朝更具根本性威胁的存在。它们究竟从何而来?是某种古老的宇宙灾害,还是具有意识的天外异族?为何近些年来,其活动频率明显增加,频频出现在我朝境内?它们与暗影王朝之间,究竟是合作利用,还是另有更深层的关系?这些谜团若不解开,我始终寝食难安,感觉如芒在背。”
凤歌元帅沉默良久,清风所虑,正是帝国最高层最深层的隐忧。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已肩负起擎天之重的男子,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你呀……总是喜欢行险,将最重的担子往自己肩上扛。既然你已深思熟虑,下定决心,我便不再劝你。帝都和这天枢防线,我会竭尽全力替你守好,稳定后方,让你无后顾之忧。你需要什么支持,无论是人手、资源还是情报,尽管开口,帝国和我,必倾力相助。”
“多谢凤帅!”清风心中一定,郑重地向凤歌元帅拱手施礼。有这位威望素着、能力超群的元帅坐镇后方,他才能真正放心地去前方搏杀。
清风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主动出击之路,注定布满了荆棘、未知与极致的危险。但他别无选择,也从未想过选择其他更安逸的道路。他的混沌大道,便是在不断的挑战、战斗与探索中印证和前行。固步自封,被动挨打,绝非他的风格。
为了守护这片星空下的亿万生灵,为了追寻大道的极致风景,更为了解开缠绕在兄弟和帝国命运之上的谜团与威胁,他必须挺身而出,去主动面对那些隐藏在星空幕后的深沉黑暗。
他起身,缓步走到帅帐门口,掀开门帘,望向远方那片深邃无垠、星辰闪烁的夜空。视线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片被暗影笼罩的星域。
冥骨老魔,域外邪神……无论你们隐藏在哪里,谋划着什么。
等着我。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