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自远古剑碑中弥漫开来的寂灭剑意,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一种无差别的、浩瀚苍凉的意志显化。它仿佛承载了无数纪元的兴衰,见证了万千星辰的诞生与寂灭,其本质是“终结”,是“归宿”,是大道循环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然而,当这股纯粹的寂灭剑意,与那魔剑邪灵发出的、充满了怨恨、贪婪、暴戾等负面情绪的“寂灭魔龙”相遇时,就如同清水遇到了污油,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
嗡——!!!
无形的碰撞在虚空中炸响!没有绚烂的光爆,只有一种法则层面的剧烈冲突与湮灭!
那原本气势汹汹、足以吞噬化神中期的寂灭魔龙,在这股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寂灭剑意冲刷下,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其上的魔气被净化,怨恨被抚平(或者说被更宏大的寂灭所包容),最终化为精纯的寂灭能量,回归天地。
而首当其冲的清风,在引动剑碑之力的瞬间,便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边无际、万物终焉的意念海洋!
他“看”到了星辰从星云中诞生,走过辉煌壮年,最终燃料耗尽,坍缩冷却,化为冰冷的死星;他“看”到了文明兴起,建立辉煌国度,最终在战争或天灾中走向灭亡,只留下断壁残垣;他“看”到了强大的修士叱咤风云,与天地同寿,最终却依旧难逃天人五衰,道消身殒……
无数的“终结”景象,如同洪流般冲击着他的心神!那种万物凋零、一切成空的宏大悲凉与绝对寂静,几乎要将他的自我意识彻底淹没、同化!
这就是寂灭的真意!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宇宙运转的必然规律,是能量与物质形态转化的终极一环!
“坚守本心!混沌包容万物,亦包容寂灭!我之道,非是沉沦于寂灭,而是驾驭寂灭,于终结中窥见新生之机!”
清风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混沌元婴在识海中大放光明,《混沌大道经》的经文自主流转,将那股浩瀚的寂灭剑意强行纳入混沌的体系中进行解析、包容!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他的元神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随时可能坠入永恒的沉沦。但他的无垢剑心与混沌本质,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他勉强在这寂灭意念的洪流中,稳住了身形。
而外界的景象,则让冷锋、火玉儿和影法师目瞪口呆。
他们只看到,清风在结出那个古怪法印后,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个黑洞,不,是一个引子!那远古剑碑竟然因他而震动,释放出浩瀚剑意,轻而易举地瓦解了魔剑的致命一击!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瓦解了魔龙之后,那股浩瀚的寂灭剑意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找到了归宿一般,开始源源不断地朝着清风汇聚而去,融入他的体内!
清风的身体悬浮在半空,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上时而露出痛苦之色,时而又变得无比安详平静。他的气息在寂灭剑意的冲刷下,变得飘忽不定,时而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微弱不堪;时而又如同深不见底的归墟,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他……他在吸收剑碑的寂灭剑意?!”火玉儿捂住了嘴,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疯子!简直是疯子!”冷锋也倒吸一口凉气。寂灭剑意是何等凶险的力量?寻常修士沾染一丝都可能道心崩溃,他竟然敢主动引动并吸收?
影法师黑袍下的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最愤怒和惊恐的,莫过于那柄魔剑邪灵!
“不——!那是我的!是我的力量!!”邪灵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尖啸。它盘踞在此无数年,费尽心机想要炼化这块剑碑,获取其中的寂灭真传,却始终无法成功,只能借助剑碑逸散的能量修炼。如今,眼见一个元婴小修,竟然似乎得到了剑碑的认可,在汲取它梦寐以求的力量,它如何能不疯狂?
“杀了你!吞噬了你!本座就能取而代之!”
魔剑本体爆发出滔天魔气,不再理会冷锋等人,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带着它全部的怨恨与力量,朝着正处于特殊状态的清风,直刺而去!这是它凝聚了无数年修为的舍身一击,威力远超之前!
“不好!拦住它!”冷锋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身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的银虹,试图拦截。
火玉儿也咬牙催动全部法力,双刀合璧,斩出此生最强的一道火焰刀罡。
影法师更是直接,身形融入阴影,瞬间出现在魔剑飞行的路径上,无数阴影触手如同毒蟒般缠绕而上,甚至不惜自爆部分阴影本源,也要阻其片刻!
然而,陷入疯狂的邪灵,此刻爆发出的力量太过恐怖!
嗤啦!
冷锋的银虹被强行撞开,他喷血倒飞。
火玉儿的火焰刀罡被魔气侵蚀湮灭,她脸色煞白,踉跄后退。
影法师的阴影触手在魔剑的冲击下纷纷崩碎,他黑袍破损,气息萎靡。
三人的拼死阻拦,也仅仅让魔剑的速度减缓了微不足道的一瞬!
那凝聚了邪灵全部力量的魔剑,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已然刺到了清风身前不足三尺之处!剑尖激荡的魔气,甚至已经触及了清风的衣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紧闭双目的清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左眼,依旧混沌演化,深邃无边;而他的右眼,却化作了一片绝对的虚无,一片万物终焉的寂静!仿佛蕴含着整个寂灭星墟的意志!
他看着那柄刺到眼前的魔剑,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淡漠。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其上没有任何光华,没有任何气势,只是简简单单地,朝着那威势滔天的魔剑剑尖,轻轻一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蕴含着邪灵全部力量、足以洞穿星辰的魔剑,在接触到清风手指的刹那,所有的魔气、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怨念,如同被投入了绝对的虚无之中,瞬间平息、消散!
剑身上那张扭曲的人脸,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极致恐惧和不甘的无声嘶吼,随即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湮灭。
啪嗒。
失去了所有灵性与力量的魔剑本体,化为凡铁,被清风轻描淡写地夹在指间,然后随手丢开,如同丢弃一件垃圾。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冷锋、火玉儿、影法师,全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
那让他们三人联手都难以抵挡、陷入苦战的恐怖魔剑,那至少拥有化神中期战力的邪灵……就这么……被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碎了灵智?!
这真的是一个元婴修士能做到的吗?!
清风缓缓收回手指,眼中那寂灭虚无的景象缓缓褪去,重新恢复了清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色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深邃。
就在刚才那生死一线间,他凭借着无垢剑心与混沌本质,强行承受并初步“理解”了远古剑碑传递来的一丝寂灭真意。虽然距离完全掌控还差得远,但仅仅是这一丝皮毛,也让他对“终结”与“归墟”有了全新的认知,并将其融入了自身的混沌剑道之中。
方才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夹,实则动用了刚刚领悟的一丝寂灭剑指的奥义,并非依靠蛮力,而是以更高层次的“寂灭”法则,直接“终结”了那魔剑邪灵的存在状态!
这并非他本身的力量达到了化神中期,而是他撬动了更高层次的规则之力!取巧,但有效!
他看向那块巨大的远古剑碑,心中明悟。这块剑碑,并非什么具体的剑法传承,而是一枚寂灭剑道的种子,一种对“终结”法则的阐述与载体。他刚才吸收的,也并非碑文,而是这种“意境”。
此刻,他与这块剑碑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他走到剑碑之下,看着那株晶莹的“寂灭道树”和三枚灰色果实。他能感觉到,这棵树和果实,是剑碑寂灭道韵滋养而生的奇物,蕴含着精纯的寂灭本源,对他巩固刚才的领悟大有裨益。
他并没有立刻采摘,而是转身看向依旧处于震惊中的三人,平静道:“此间危机已除,按照任务约定,剑碑相关信息由我获取。这株道树和三枚果实,我们四人平分,如何?”
冷锋三人这才如梦初醒,看着清风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敬畏、感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理当如此。”冷锋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若非清风,他们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火玉儿和影法师也默默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在绝对的实力和功劳面前,他们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然而,就在清风准备采摘果实的瞬间,异变再生!
一道尖锐无比、蕴含着浓烈杀意与空间之力的乌光,毫无征兆地从远处一块巨大的星辰残骸后暴射而出,其目标,并非清风,也不是道树,而是直指刚刚经历大战、状态不佳的——火玉儿!
这偷袭,时机刁钻,速度极快,而且气息隐匿得极好,直到攻击发出才被察觉!
是影刃的杀手!他们竟然一直潜伏在侧,等待这最佳的刺杀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