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空间航行是枯燥而漫长的。扭曲的光怪陆离的通道之外,是仿佛永恒不变的虚无。星舰内部,四人小队各自占据一角,默默调整着状态,交流极少。
队长冷锋大部分时间都在主控室,监控航线,或者独自擦拭他那柄寒气森森的长剑。火玉儿偶尔会找清风搭话,言语间多是试探他混沌剑道的玄妙,以及对那远古剑碑的期待,清风皆以模糊言辞应对,让她颇感无趣。而那位影法师,则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清风乐得清静,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舱室内,一边温养元婴与古剑,一边参悟那缕“混沌源气”。此气不愧为天地瑰宝,即便只是细微感悟,也让他对混沌的包容与归墟真意有了更深的理解,元婴愈发凝实,修为向着元婴大圆满的巅峰稳步推进。
一个月后,星舰猛地一震,脱离了超空间航道。
“即将抵达寂灭星墟外围,所有人做好抗冲击准备!”冷锋冰冷的声音通过舰内广播响起。
清风睁开眼,透过舱壁的观测窗口向外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神为之所夺。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死寂的、破碎的星空。
没有璀璨的星辰,没有流淌的星云,只有无边无际的、漂浮着的星辰残骸。巨大的星球碎片、断裂的山脉、冻结的海洋、扭曲的金属造物……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碎后随意抛洒的垃圾,漫无目的地漂浮在虚空中。
色彩是单调的灰、黑、以及一种不详的暗红色——那是星辰内核冷却后残留的余烬,或是某种未知能量侵蚀留下的痕迹。
空间本身也极不稳定,肉眼可见一道道扭曲的波纹和漆黑的裂痕如同伤疤般遍布视野,那是空间裂缝和法则紊乱区,一旦误入,后果不堪设想。更远处,偶尔能看到席卷一切的寂灭风暴,如同灰色的巨龙,吞噬着沿途的一切,连光线都无法逃脱。
一种万物终结、法则崩坏的寂灭道韵,如同无形的潮水,透过星舰的护盾,渗透进来,让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感到压抑、沉重,甚至生出一丝绝望。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文明的坟墓。
“好可怕的寂灭之意……”火玉儿也来到了观测窗边,收起了平日的嬉笑,脸色凝重。
就连一直沉默的影法师,黑袍下的身影也似乎微微绷紧。
“远征号”降低了速度,如同小心翼翼的行人,在巨大的星辰残骸间穿梭,规避着那些明显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舰体不时传来轻微的震动,那是护盾与逸散的寂灭能量摩擦所致。
“根据星图显示,第一个能量异常点,在‘破碎星环’带附近。我们需要离开星舰,乘坐小型登陆艇前往。”冷锋的声音再次响起,“都准备好,十分钟后出发。”
十分钟后,四人齐聚在星舰的出击舱。冷锋换上了一套更具防护力的银色重甲,火玉儿和影法师也各自做了准备。清风依旧是那身青衫,但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的环境隐隐相合。
他们登上一艘小型登陆艇。艇身狭长,覆盖着厚重的装甲,表面铭刻着强化稳定与隐匿的符文。
登陆艇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出“远征号”,一头扎进了那令人窒息的寂灭星墟内部。
一离开母舰,那种无处不在的寂灭道韵更加清晰。神识在这里受到极大的压制和干扰,探出体外不过百丈,便如同陷入泥沼,难以延伸。视线也受到阻碍,到处是漂浮的尘埃和扭曲的光线。
冷锋亲自驾驶登陆艇,他的神色比在星舰上更加冷峻,双手稳定地操控着方向杆,在巨大的残骸缝隙中灵巧穿行,避开一道道隐晦的空间涟漪和突然出现的能量喷流。
“注意左前方,有空间褶皱!”冷锋突然低喝。
只见左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区域,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若非冷锋提醒,极难察觉。登陆艇一个急转,险之又险地绕了过去。穿过那片区域后,后方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几块不小心被卷入的金属残骸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碾成了齑粉。
火玉儿拍了拍高耸的胸脯,心有余悸。
清风则默默感受着那空间褶皱中蕴含的破碎法则,混沌元婴微微转动,尝试解析其中的规律。他发现,这里的空间法则虽然混乱破碎,但其“破碎”本身,也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道”,与他的归墟剑意隐隐有共鸣之处。
航行了大半日,沿途除了死寂的残骸和危险的空间现象,并未遇到任何活物,连星空中常见的陨石带都没有,仿佛一切生机都被彻底抹去。
“快到‘破碎星环’带了。”冷锋盯着导航仪,沉声道,“都打起精神,那里是已知的凶物‘虚空掠食者’的巢穴之一。”
虚空掠食者,一种诞生于空间裂缝中的诡异生物,没有固定形态,擅长隐匿和空间穿梭,以吞噬一切能量和物质为生,极其难缠。
登陆艇速度再次降低,如同幽灵般滑入一片由无数细碎星辰碎片组成的、缓缓旋转的“星环”地带。
这里的寂灭能量更加浓郁,甚至形成了灰色的雾气。神识在这里被压制到不足五十丈。
突然!
登陆艇右侧的一片灰色雾气猛地翻涌,一道扁平、如同阴影般、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生物,悄无声息地扑了过来!其速度极快,张开的口器中布满了扭曲的空间利齿!
“小心!”冷锋反应极快,操控登陆艇一个紧急规避,同时舰首的小型元能炮亮起,一道炽白光柱射向那阴影!
然而,那“虚空掠食者”身体诡异的一扭,竟如同融入空间般,让元能炮打了个空!下一刻,它已经从另一个角度出现,利爪狠狠抓向登陆艇的引擎部位!
就在这时,一道灰蒙蒙的剑气后发先至,并非斩向掠食者,而是精准地点在了它利爪前方的空间节点上!
嗡!
那片空间微微一震,仿佛变得粘稠。掠食者的动作瞬间一滞!
是清风出手了!他以无垢剑心感知到掠食者攻击轨迹上的空间薄弱点,以混沌剑气干扰,打断了它的攻击节奏!
“好机会!”火玉儿娇叱一声,双刀出鞘,化作两道交叉的火焰刀罡,狠狠斩在那掠食者身上!
嗤——!
火焰与阴影交织,发出腐蚀般的声响。那掠食者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身体被斩开大半,但并未死去,剩余的躯体如同液体般蠕动,试图重组。
“哼!影缚!”一直沉默的影法师终于出手,他袖袍一挥,数道如同活物般的阴影触手从虚空中钻出,死死缠绕住那试图重组的掠食者残躯。阴影触手上蕴含着强大的禁锢与腐蚀之力,迅速消磨着掠食者的生机。
冷锋抓住机会,登陆艇侧翼弹出两柄高周波切割刃,一个精准的滑掠,将那只虚空掠食者彻底切成了碎片,化为精纯的虚空能量消散。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三息时间。
四人配合,虽略显生疏,但总算有惊无险。
“反应不错。”冷锋看了清风一眼,难得地给了一句肯定。刚才若非清风那精准的空间干扰,登陆艇很可能已经受损。
火玉儿也好奇地看了看清风,似乎没想到他的剑道如此诡异,竟能直接影响空间。
影法师则依旧沉默,收回阴影触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清风面色平静,心中却对寂灭星墟的危险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还只是外围,一只普通的掠食者,就如此难缠。
登陆艇继续深入破碎星环。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灰色雾气越来越浓,甚至开始干扰登陆艇的探测系统。偶尔能感觉到一些强大的、隐晦的气息在雾气深处一闪而过,让人毛骨悚然。
“能量波动信号增强了!”冷锋盯着探测器,屏幕上代表异常能量源的光点正在不断闪烁,“就在前面那片最大的残骸背后!”
登陆艇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块如同山岳般的星球碎片。
眼前的景象,让四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只见在前方一片相对空旷的星域中,悬浮着一块巨大无比、通体漆黑的石碑!
那石碑高达千丈,表面光滑如镜,却没有任何符文或刻痕,只有一种亘古、苍凉、仿佛承载了无数纪元兴衰的沉重气息弥漫开来。石碑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着与整个寂灭星墟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更加核心的寂灭道韵!
而在石碑的正下方,竟然生长着一株通体晶莹、如同灰色水晶雕琢而成的小树!树上挂着三枚同样呈灰色的、散发着诱人道韵的果实!
“远古剑碑!还有……寂灭道树?!”火玉儿失声惊呼,眼中爆发出无比炽热的光芒!
就连冷锋和影法师,呼吸也都急促了起来!
然而,清风的目光却猛地一凝,并非完全被那剑碑和道树吸引,而是落在了剑碑的基座之处。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几具穿着不同势力服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周围,死状凄惨,有的像是被利刃分尸,有的则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化为了干尸。
而在那些尸体中间,赫然插着一柄剑——一柄样式古朴,却缭绕着漆黑魔气的长剑!
剑身之上,隐隐浮现出一张扭曲、痛苦、却又带着无尽怨毒的人脸虚影!
一股比虚空掠食者更加危险、更加邪恶的气息,正从那魔剑之上,缓缓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