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那骤然凝重的气氛。
“守寂人……归寂之地……”清风喃喃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词汇,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预想过师父失踪的无数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竟会牵扯到如此惊人的秘密!
玄云子看着徒弟震惊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继续缓缓道来:
“所谓归寂之地,并非指某一处固定的世界,而是一个……概念上的夹缝,一片由无数世界残骸、寂灭星辰、以及破碎的时空碎片构成的特殊维度。它是诸天万界走向终结后的‘垃圾场’,也是某些存在试图躲避灾劫的‘避难所’,更是……观测‘终末’的窗口。”
“而守寂人,便是维护这片夹缝秩序,防止其中的‘死寂’与‘终末’气息倒灌影响尚存生机之界的守护者。同时,也负责接引一些……像你一样,因各种意外流落至此的‘迷途者’。”
清风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猛地抬头:“所以师父您当初离开道观,并非简单的云游,而是……回到了这里履行职责?那道观被袭……”
玄云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愧疚:“那是我故意留下的考验,也是一重伪装。我需确认你的心性与潜力,是否……有资格知晓并承担这一切。同时,也要让某些潜在的窥视者,认为我已彻底消失。”
“那万象古剑……”清风握紧了手中的剑。
“此剑,与我守护此地的职责,以及你所经历的青玄界,皆有关联,但并非我刻意安排。”玄云子目光深邃,“它的出现,是冥冥中的定数,是‘因果’的一部分。你能得到它,并走到这里,说明你已卷入了远比想象中更宏大的漩涡。”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清风,你可知你体内那‘世界之种’,以及你接触到的‘噬界者’信息,意味着什么?”
清风心中一凛:“弟子不知,请师父明示。”
“噬界者,并非某个单一的种族或个体。”玄云子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沧桑,“它是一种现象,一种规则,是伴随着诸天万界生灭循环而存在的‘清道夫’。它们以世界的本源为食,推动着宇宙的新陈代谢。某种意义上,它们是‘平衡’的一部分。”
“但问题在于,近几个纪元以来,‘噬界’的频率和规模,远超正常范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加速着万界的寂灭。青玄界的遭遇,绝非孤例。”
清风想起了星灵族的记载,想起了那颗死寂星辰的废墟,背脊一阵发凉。
“而‘世界之种’,”玄云子看向清风,目光灼灼,“是极少数强大世界在面临彻底寂灭时,界主牺牲自我,凝聚出的最后希望。它蕴含着该世界最完整的法则与生命印记,是重启文明的唯一钥匙。但也因此,它成为了某些存在的……眼中钉。”
“你携带世界之种,就如同怀揣着吸引噬界者与诸多贪婪存在的明灯。你的路,注定遍布荆棘。”
清风沉默了片刻,抬头迎向师父的目光,眼神坚定:“弟子既然已踏上此路,便不会退缩。只是……弟子该怎么做?重启青玄,又该如何进行?”
玄云子眼中露出一丝欣慰:“重启世界,非一日之功,更需要莫大的机缘与力量。以你目前的状态,远远不够。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彻底恢复伤势,并完全掌控你体内的混沌之道与世界之种。”
“此地虽名为‘归寂’,死气沉沉,但物极必反,寂灭的尽头亦蕴藏着‘新生’的契机。对于修炼混沌之道的你而言,此处是绝佳的悟道与磨砺之所。”
“为师会为你开启‘归寂之地’的部分权限,你可在此静修,亦可前往其他相连的‘死星’或‘世界残骸’历练。但切记,此地危机四伏,不仅有各种因寂灭而诞生的诡异存在,也可能遇到其他被放逐或隐藏于此的古老强者,务必小心。”
说着,玄云子取出一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符,递给清风。
“这是‘守寂符’,凭此符,你可在此地大部分区域自由行动,遭遇不可抗危险时,亦可激发此符,我会感知到。此外,它能助你更好地感悟此地的寂灭与新生道韵。”
清风郑重接过石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与这片天地同源的晦涩力量。
“多谢师父!”
“去吧。”玄云子挥了挥手,“竹屋后有处‘静寂潭’,于你疗伤悟道有益。待你伤势尽复,修为稳固,我们再详谈后续。”
清风依言,来到竹屋后。那里果然有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小潭,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散发着极致的宁静与死寂之意,但在这死寂的最深处,清风的确感应到了一丝微弱的、仿佛冰层下涌动的生机暗流。
他盘膝坐在潭边,将守寂符置于身前,再次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依靠世界之种的生机。他开始主动运转混沌造化功,尝试汲取这片“归寂之地”那独特的、混合了死寂与新生契机的能量。
起初极为艰难,此地的能量属性与他熟悉的灵气截然不同,充满了终结与腐朽的意味,稍有不慎便可能侵蚀道基。但有守寂符的辅助,以及世界之种那包容一切的生机作为缓冲,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混沌之道的玄妙此刻真正显现。它不排斥死寂,反而将其视为万物循环的一部分,缓缓吸纳、分解、转化。那沉寂的元婴虚影,在吸收了这股独特的能量后,竟开始以一种更加扎实、更加内敛的方式重新凝聚。
胸膛的疤痕彻底消失,经脉变得愈发坚韧宽阔,对混沌意境的感悟也在不断提升。
时间在这片没有日月星辰的地方悄然流逝。
这一日,清风正在静寂潭边感悟,忽然心有所感,睁开了双眼。他体内的元婴已然彻底重塑,虽然依旧是元婴初期,但根基之扎实,远胜从前!对混沌领域的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
他感觉到,守寂符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指向归寂之地的某个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事情,正在呼唤他。
是师父的指引?还是此地的机缘?
清风站起身,看了一眼玄云子那依旧紧闭的竹门,没有打扰。他遵循着守寂符的指引,离开了这片幽静的山谷,踏入了归寂之地那更加广阔、也更加荒凉死寂的区域。
放眼望去,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景象。破碎的山河悬浮在虚空,巨大的星辰残骸如同坟墓般寂静,色彩斑斓却毫无生机的能量风暴在远处肆虐,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风格迥异的文明遗迹,诉说着它们曾经的辉煌与最终的落幕。
这里,是万界的坟场。
清风按照守寂符的指引,在无数残骸与碎片中穿梭。途中,他遇到了一些由纯粹寂灭能量构成的虚无之影,它们没有意识,只有吞噬一切生机的本能,但在清风的混沌领域面前,皆被轻易化解。
他也远远看到了一些散发着强大气息、形态各异的身影,在一些巨大的残骸上活动,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那些身影也察觉到了清风,但或许是感应到他身上的守寂符气息,并未靠近,只是投来冷漠或探究的目光。
显然,玄云子师父所言不虚,这里确实隐藏着其他存在。
不知前行了多久,守寂符的波动变得强烈起来。前方,出现了一块巨大无比、通体由某种黑色晶体构成的大陆残骸**。
这块残骸与其他死寂之地不同,它表面竟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不断明灭的七彩霞光,霞光之中,隐隐有仙音缭绕,与周围的死寂格格不入!
然而,清风的神识却敏锐地察觉到,在那绚丽的霞光与仙音之下,隐藏着一股极其隐晦却令人心悸的怨毒与疯狂!
守寂符指引的终点,就是这里!
清风警惕地靠近。当他踏上这块黑色晶体大陆时,那七彩霞光仿佛被惊动,骤然变得浓郁起来,仙音也更加清晰,仿佛在诱惑着他深入。
但与此同时,那股隐藏的怨毒气息也如同苏醒的毒蛇,悄然弥漫开来。
突然,他前方的霞光一阵扭曲,凝聚成了一道模糊的、身着宫装、容貌绝美却眼神空洞的女子虚影。
那女子虚影对着清风,盈盈一拜,朱唇轻启,发出空灵而诱惑的声音:
“道友……请留步……此地乃‘幻妙天’遗境,藏有上古仙珍……妾身愿为引路,共参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