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神月佑再次来到那家咖啡馆。
店里的音乐还是那首舒缓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
一切如常。
他走到昨天坐过的位置，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小巧的黑色金属U盘静静地躺在那里。
没有任何多余的包装，也没有任何留言。
就像是上一个客人不小心遗落的物品。
神月佑拿起U盘，在指尖转了一圈。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汇入人流。
……
一间普通的单身公寓里。
神月佑将U盘插入一台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笔记本电脑。
下一秒，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复杂的密码输入框，背景是不断滚动的红色数据流。
“最高级别加密……代号‘深红’。”
这防御措施，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天堑。
但在他眼里……
漏洞百出。
就像一个新手程序员为了炫技，把所有能想到的加密算法都堆砌了上去，反而显得臃肿又可笑。
神月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
没有复杂的破解过程。
只是简单地输入了一行权限代码。
“Enter.”
屏幕上所有的数据流瞬间静止，密码框自行瓦解，露出了里面唯一的一个文件。
文件标题：深红。
神月佑点开了它。
海量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没有图片，没有视频，只有一行行冰冷、残酷的文字记录。
那是总部成立以来，无数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关于这个世界最深层的秘密。
世界的底层法则，正在崩溃。
一条名为“生死平衡”的基础链条，断了。
死亡的概念，正在无限制地扩张。
而“生”的领域，在节节败退。
厉鬼……
就是从“死亡”那一端溢出来的，扭曲的产物。
它们不是生物。
它们是行走的死亡概念本身。
它们存在的唯一本能，就是将一切活物，一切“生”的概念，拖入永恒的死寂。
这个世界，正在“死去”。
神月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些信息，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这个世界的服务器，确实出问题了。
不是简单的程序bUG，而是更底层的源代码遭到了破坏。
这些所谓的厉鬼，不过是源代码损坏后，不断弹出的错误报告。
杀掉它们，就像关闭一个错误弹窗。
治标不治本。
只要源代码不修复，弹窗就会无穷无尽地冒出来。
直到……整个系统彻底崩溃。
神月佑继续往下看。
文件中提到了一个猜想。
是总部最顶尖的那一批研究人员，在生命最后一刻得出的疯狂结论。
他们认为，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存在着那个法则链条断裂的“奇点”。
那里，就是一切的源头。
是厉鬼复苏的真正起点。
找到它，或许就能理解一切，甚至……修正一切。
“源头吗？”
神月佑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这才有意思。
这不再是简单地处理一些烦人的小bUG了。
这是要直接修复整个服务器的底层代码。
如果能解析这个世界的“源代码”是如何崩溃的，那对于他理解【宇宙创造法则】在不同世界维度的具体应用，有着巨大的参考价值。
这比在这个世界签到获得任何奖励，都有价值得多。
文件最后，附带了几个被高度怀疑是“源头”候选地的坐标。
每一个坐标，都代表着一个让总部闻之色变的禁区。
全球最恐怖，最危险的地方。
即便是王小明那种级别的驭鬼者，也无法深入。
第一个，代号“鬼画”。
一个会移动的鬼域，它会不断扩大，将现实世界彻底吞噬，变成画中的一部分。总部对它的研究最多，牺牲也最大，无数顶尖战力折损其中，却连它的核心区域都无法触及。
第二个，代号“悲鸣海”。
一片终年被黑雾笼罩的海域，任何船只和飞机进入，都会在三分钟内失联，再无音讯。据说海里传出的不是海浪声，而是亿万亡魂的哭嚎。
第三个……
神月佑的视线快速扫过这些资料。
这些地方，在总部看来是九死一生的绝地。
在他看来……
不过是一个个结构更复杂，代码更混乱的实验室罢了。
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了资料的末尾。
那是一个只有代号，信息量最少的地方。
代号：“遗忘之乡”。
关于它的描述，只有短短一句话。
“所有进入该区域的调查员，其存在的痕迹，都会在现实与记录中被彻底抹去。”
没有生还者。
没有情报传回。
甚至，总部都无法确定到底派了多少人去调查。
因为每一次派遣任务结束后，关于被派遣者的所有档案、照片、乃至同事脑中的记忆，都会凭空消失。
就像这个人，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生过一样。
这是最无解的一个禁区。
因为它攻击的不是你的身体，不是你的灵魂。
而是你的“存在”本身。
神月佑看着那短短的一行字，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弧度。
“鬼画”？
研究的人太多了，就像一个已经被无数人开荒过的副本，攻略都写了一大堆，虽然没人能通关，但也没什么神秘感了。
其他的禁区，也大同小异。
唯有这个“遗忘之乡”……
有意思。
直接从底层逻辑上删除玩家数据？
这可比单纯的杀死角色，要有趣多了。
他做出了决定。
就从这里开始。
……
与此同时。
总部，一个戒备森严的地下指挥中心。
王小明正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城市监控网络。
他一夜没睡。
他在等消息。
一个下属快步走了进来，递上一份报告。
“教授，我们放在那个U盘里的微型追踪器，在十分钟前信号消失了。最后的位置……是一家普通的民居。”
王小明接过报告，看了一眼。
“被发现了吗？”
“应该是。对方的反侦察能力，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王小明对此并不意外。
如果连这点小手段都无法识破，那个人也不可能给他带来那种山崩海啸般的压力。
“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下属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就在刚才，有人动用了最高权限，查询了关于‘源头’禁区的绝密档案。”
王小明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想做什么？他查的是哪一个？”
他几乎可以肯定，神月佑会对“源头”感兴趣。
但他以为，对方会选择一个稳妥的方式，先从总部获取更多情报，再做打算。
他最担心的，就是对方选择“鬼画”。
那个地方，是总部的噩梦，一个无底的绞肉机。
“是……‘鬼画’吗？”王小明的声音有些干涩。
下属摇了摇头。
“不是。”
“他跳过了‘鬼画’，也跳过了‘悲鸣海’……”
“他只查看了最后一个档案。”
王小明愣住了。
最后一个？
那个连档案都几乎是空白的……
“他查的是……‘遗忘之乡’。”
“轰！”
王小明的大脑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一片空白。
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他疯了吗？
他根本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力量强大就能对抗的地方！那是规则层面的抹杀！
没有任何准备。
没有任何情报交流。
他甚至都没有向总部提出任何要求。
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选择了那个最神秘，最无解，也是最恐怖的禁区？
王小明身体晃了一下，勉强扶住了旁边的控制台。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合作？请教？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在那个人的眼中，总部的挣扎，人类的危机，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有趣的实验。
而现在，这个实验员，已经选好了他的第一个实验室。
一个能把人连同存在本身都吞噬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