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顿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北境冻原深处的咆哮,巨大的战斧“裂岩”带着破风声悍然挥向入口处一块崩落的巨石。“轰!”碎石飞溅,他如同磐石般堵在唯一的通道前,用宽阔的脊背为埃德里克筑起一道血肉壁垒。
艾莉丝嘴唇翕动,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埃德里克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以及他身后那对仿佛能吞噬光又诞生光的“逆光之翼”,她将所有劝阻的话咽了回去。她快速从随身包裹中掏出几枚铭刻着防护符文的秘银片,手指翻飞,将它们布置在埃德里克周围,形成一个简陋的能量引导阵列。“我会尽力疏导逸散的能量!但核心的反噬……只能靠你自己!”
埃德里克没有回应。他的全部心神,已经沉入体内那片因真相而沸腾的海洋。
上古天使的力量,与他自身被剥夺又重塑的圣力,以及那份不屈的意志,此刻在血脉中疯狂奔流。他能“听”到信标核心那哀鸣般的震颤,能“看”到那原本有序、如今却乱如麻团的能量回路,它们像垂死的血管,正将毁灭性的力量泵向整个遗迹,泵向那等待发送的、足以颠覆世界的真相。
切断?保全?不。
那不再是选项。
他的选择,在转身的刹那已然落定。
“不是撤离,也不是保守。”埃德里克低语,声音仿佛与整个遗迹的震颤共鸣,“而是……宣告。”
他向前踏出一步,无视了艾莉丝惊恐的呼喊,无视了脚下崩裂的地面。逆光之翼完全伸展开来,暗影与流光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涌动,将他衬托得如同从古老神话中走出的、执掌黄昏与黎明之神只。
他伸出双手,不再是贴合壁刻,而是直接按向了那剧烈 pulsating、光芒刺眼到无法直视的信标核心!
“呃——啊!!”
接触的瞬间,难以想象的痛苦席卷了他。那不是单纯的灼烧或撕裂,而是仿佛有亿万根带着倒钩的真理之针,强行刺入他的灵魂,要将他的存在本质都彻底搅碎、同化。信标内积攒了万古的庞杂信息、无数天使陨落前的悲愿与愤怒、以及那纯粹到足以焚毁凡俗之躯的原始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他的身体。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龟裂,渗出淡金色的光晕,而非鲜血。逆光之翼上的光芒明灭频率达到了极致,边缘甚至开始出现消散的迹象。
“埃德里克!”艾莉丝尖叫着,试图维持引导阵列,但那阵列在如此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
“头儿!”戈顿回头瞥见这一幕,目眦欲裂,但他不能移动,入口处传来的、被能量吸引而来的深渊蠕虫的嘶叫声已经越来越近。
埃德里克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风暴中飘摇,几乎要熄灭。但就在这极限的边缘,他内心深处某个东西被点燃了——不是信仰,而是比信仰更原始、更坚韧的……意志。
“我……不是容器……”
他在这灵魂的咆哮中,重新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
“我……即是熔炉!”
他以自身为坩埚,强行容纳、炼化这狂暴的能量洪流。逆光之翼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开始主动鲸吞!那暗影的部分吞噬着混乱与毁灭,那流光的部分萃取着纯净的信息与力量。
“……以我之躯,承载汝等未竟之志……”
“……以我之魂,重燃熄灭万古之光……”
他并非诵读,而是以灵魂发出宣告。
奇迹般地,信标核心那狂暴的闪烁开始减缓,倒流的能量被一股更强大、更有序的力量强行扭转了方向,重新汇入本该存在的发送回路。遗迹的震颤平复了些许。
埃德里克的身体成为了新的、活着的信标核心。他周身散发出柔和却无比坚定的光芒,那光芒穿透了遗迹的巨石壁垒,向着无尽虚空,向着这片大陆上所有冥冥中与之相关的存在,发送着被尘封的真相。
信息发送出去了。
但代价是,他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量,逆光之翼瞬间黯淡收敛,身体软软地倒下。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艾莉丝冲过来的身影,以及戈顿那如同风暴般挥舞战斧,将第一只冲入的深渊蠕虫劈成两半的雄壮背影。
意识沉入黑暗前,一个冰冷而宏大的意念,如同来自九天之上,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突兀地刺入他的脑海:
“窃火之贼……找到你了。”
神罚,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