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凯旋大典的喧嚣与荣耀渐次平息，帝国的肌体却并未放松，而是将那股因胜利而激发的磅礴能量，迅速转向了更深层次、更关乎未来的领域，对西方超凡力量，尤其是那被俘获的“神性”存在的剖析与研究。两仪殿的庆功酒香尚未完全散去，帝国的智慧核心已悄然转移至了守卫森严、符箓密布的钦天监深处及将作监特殊工坊。
钦天监，地下深层秘研院。
此地与其说是官衙，不如说更像一座融合了道家洞天与精密工坊的奇异结合体。空气中弥漫着檀香、朱砂、臭氧以及某种奇异能量残留的混合气息。墙壁上镌刻着巨大的太极图与周天星斗图谱，地面则铺设着导引灵气的青铜阵盘。然而，在这些传统元素之间，又夹杂着许多新式设备：以水晶透镜放大观测效果的法器显微镜、用符文稳定内部能量环境的特制禁锢箱、以及记录数据用的、闪烁着灵光的玉简阵列。
袁天罡与李淳风这两位钦天监的正副监正，无疑是此项研究的核心。二人此刻正围在一个巨大的、由透明水晶和玄金构成的禁锢法阵前。法阵中央，悬浮着的正是那顶从怛罗斯战场回收的、布满裂痕、光芒黯淡的圣焰冠冕残骸。即便是残破状态，它依旧散发出一种微弱却至高无上的规则波动，与中土道法灵力格格不入，令周围空间微微扭曲。
袁天罡须发皆白，面色凝重，手中拂尘无风自动，小心翼翼地将自身一丝精纯无比的道家法力，如同探针般缓缓注入法阵，试图接触冠冕。李淳风则年轻许多，眼神锐利如鹰隼，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旁边一面巨大的、由水银镜面构成的“显法镜”，镜面上无数细小的符文流转，试图解析并显化出冠冕能量结构的微观形态。
“嗤……”袁天罡的法力刚一接触冠冕表面，便发出一阵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灼烧声，那丝法力竟被冠冕残存的微弱圣光迅速排斥、净化、消融！
“果然如此，”袁天罡收回拂尘，眉头紧锁，“其力至纯至序，排斥一切异种能量，尤其对我等修行之灵力，抵触尤为剧烈。仿佛……仿佛其存在的根基，便是绝对的‘排他’与‘纯净’。”
李淳风指着显法镜：“监正请看，镜面显示，其结构并非物质常态，更像是由无数细微的、不断生灭的规则符文按照某种极致的几何完美性构建而成。其能量核心虽已破碎，但残余结构依旧在自发地、缓慢地从虚空中汲取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信仰源能’或‘秩序之力’进行微弱的自我修复。”
“信仰源能？”袁天罡捕捉到这个词。
“是，这是贫道暂定的名称。”李淳风点头，“根据对那俘虏的低阶天使（指四翼天使）的初步观察以及对其残骸的分析，结合西方俘虏的供述，似乎这种存在的力量，与广泛生灵对其神只的‘信仰’、‘祈祷’、‘绝对服从’的念头密切相关。信仰越纯粹越狂热，其能调动的力量便越强。这与吾等道门汲取天地灵气、锤炼自身金丹元神之路，佛门修持心性、觉悟智慧之道，乃至陛下以龙气统御山河万民之道，皆截然不同！”
“集众之念，铸就神权？冰冷无情，却秩序森严……”袁天罡沉吟道，“此路看似速成，然隐患极大。力量根源系于外物（信徒），一旦信仰崩塌，或其神本身意志动摇，力量便会衰退甚至反噬。且如此造就的‘神’，恐无情无性，仅为规则与教条的化身，绝非正道。”
“然其威力确是不容小觑，”李淳风补充道，语气严肃，“尤其在于其‘规则’层面的应用。那炽天使最后试图动用的‘规则抹杀’，若非陛下龙魂特殊，加之混沌意志干涉，后果不堪设想。我等需找到干扰、乃至破坏其规则架构的方法。”
与此同时，将作监特殊工坊，代号“破军”。
此地热火朝天，却又秩序井然。相比钦天监的玄奥，这里更注重实际应用。大批精选的工匠、方士、甚至还有几名被“请”来的西方俘虏技师（擅长锻造与符文），正在一群冷峻的唐军军官和钦天监修士的监督下，忙碌地工作着。
他们的研究对象，是那尊被俘的四翼天使本身（处于深度禁锢状态）以及大量的天使残骸、魔化生物样本、邪术师法器。
一名大匠手持一柄刻满了破邪符文、加持了雷法的巨大锻锤，小心翼翼地从一块相对完好的天使光翼残片上敲下一小块样本。当锻锤与光翼接触时，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能量撕裂声，那残片剧烈震颤，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抗拒着。
“记录！”旁边一名书记官迅速运笔，“第七十九次物理剥离试验。采用‘雷击木芯柄+破甲精金锤头+引雷符篆’组合，可有效压制样本表层圣光护持，成功剥离微量样本。样本离体后活性迅速衰减，但仍残留强烈秩序污染，需以铅汞符盒保存。”
另一边，几名方士正在一个特制的、绘制着五行隔绝阵法的实验台上，尝试用不同的能量去冲击一小块天使核心碎片。
“注入庚金之气……无效，被排斥。”
“尝试丙火……轻微反应，样本似乎产生厌恶波动，但未损伤。”
“改用癸水阴煞……反应剧烈！样本光芒急速暗淡，结构有瓦解趋势！但阴煞之气亦被大量消耗！”
“快！记录数据！西方圣光之力，对至阴至寒、污秽混沌之性质能量，抗性相对较低！”
工坊的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小组在尝试拆解一柄缴获的、镶嵌着惨绿色宝石的邪术师法杖。一名不小心接触了宝石黑气的工匠，手臂瞬间开始发黑溃烂，发出痛苦的惨叫，立刻被旁边的修士用符水救治、隔离。
“凶险！极度凶险！”负责的将作少监抹了把冷汗，“但其能量运转方式，与天使的纯粹秩序截然相反，更偏向于扭曲、腐蚀、吞噬生命元气的邪路。或许……能以毒攻毒？”
数日后，两仪殿偏殿。
一场高度机密的小型会议正在召开。参与者仅有李渊、袁天罡、李淳风、以及兵部尚书侯君集（代表军方需求）。
袁天罡和李淳风详细汇报了初步研究成果，将作监的代表也呈上了试验记录和新绘制的图谱。
李渊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描绘着奇异能量结构、符文序列的图谱，以及那些盛放在特制容器中的、散发着微弱却令人不安波动的样本。
“……综上所述，”袁天罡总结道，“西方此等‘神性’力量，体系严密，等级森严，其根基在于对外部‘信仰源能’的汲取与绝对‘秩序规则’的构建。优点在于力量提升可能较快，且中低阶单位似乎可以批量‘制造’或‘召唤’。但其弱点亦十分明显：一怕信仰源头动摇；二怕至阴至秽之力侵蚀其秩序结构；三怕更高层次的规则干涉（如陛下之龙气或混沌意志）；四，其力量似乎缺乏灵动与变通，过于依赖预设之‘程序’。”
李淳风接口道：“反之，其敌对之‘暗日教团’邪力，则走向另一极端，阴毒诡谲，善于侵蚀心智、扭曲生命，似与某种深渊或负面能量源连接。其与圣光之力似是死敌，相互克制。”
李渊缓缓开口：“也就是说，西方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神性与邪力，亦存在尖锐矛盾？”
“正是！”袁天罡肯定道，“此或可为大唐所用。”
“研究成果，能否尽快转化为我军战力？”侯君集更关心实际问题。
“已有初步方向。”李淳风回答。
“一，可基于‘癸水阴煞’、‘地秽之气’等原理，加速开发‘破邪箭’、‘焚煞符’的升级版本，专攻天使类存在之防御。
二，可尝试炼制能散发干扰‘信仰链接’波动之法器，或可削弱其实力。
三，对那尊被俘天使……或许可尝试进行有限度的‘沟通’或‘解析其信息存储’，但风险极大，需陛下圣裁。”
李渊目光最终落在那盛放圣焰冠冕残骸的盒子上，沉默片刻，决断道：
“准卿等所奏。集中资源，优先开发针对性的破邪武备，列装镇西军。”
“对俘虏及残骸的研究，以安全为第一要务，循序渐进，朕要的是成果，不是无谓的损失。”
“至于那尊四翼天使……”李渊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暂且维持禁锢，加深研究。或许将来，它不仅能告诉我们西方神系的秘密，还能成为一把……插入他们内部的钥匙。”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西方：“西方神系……以信仰为食，以规则为锁……这条路，朕不取。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的力量，将成为大唐磨砺自身、迈向更高层次的磨刀石！”
“传令镇西大都护府，留意收集一切西方超凡事物及相关典籍。朕要在长安，建立起一座囊括万邦超自然知识的‘天工开物院’！大唐的未来，不仅要疆域极盛，更要在这条超越凡俗的道路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通天之道！”
帝国的战争机器在庆功后并未停歇，而是转向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领域。对西方神性的研究，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一盏灯，虽然微弱，却照亮了大唐走向更高层次力量体系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