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工厂所在的隐蔽山谷，今日格外不同。往日的叮当敲打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屏息般的寂静。张振国和李铁锤站在新建的装配车间里，目光紧盯着流水线上最后一道工序。
“最后一套了。”李铁锤的声音有些发颤。
张振国点点头，没说话。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车间的木门上，用红漆新刷了一行字：“震天雷”量产生产线。门外，十几个老师傅和年轻工人都扒在门缝上往里瞧。
流水线尽头，年轻的装配工小王颤抖着手，将最后一个击发装置装入筒身，然后拧紧底座。当他将这支崭新的掷弹筒放在成品区的木架上时，整个车间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声。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工人们涌进车间，围着那排闪着暗哑金属光泽的掷弹筒，激动得又跳又叫。
李铁锤这个硬汉子，竟抹起了眼泪：“老张，咱们...咱们总算搞出来了！”
张振国拿起一支掷弹筒，手指轻轻抚过筒身上的编号——“Zt-001”。他的眼前闪过这半年来的日日夜夜：无数次失败，无数次推倒重来，图纸堆满了半个屋子...
“试炮！”他深吸一口气，命令道。
山谷深处的试射场，陈征和几个团干部早已等候多时。当张振国亲自带着三支“震天雷”来到试射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造型简洁的武器上。
“旅长，兵工厂不负重托，‘震天雷’改进型首批二十支，全部验收合格！”张振国敬礼报告。
陈征接过一支，仔细端详：“好，好！比上次试制的样品更精致了。”
“我们改进了膛线加工工艺，精度提高了两成。”李铁锤赶紧补充，“射程稳定在四百米，散布半径不超过五米。”
“试给大伙儿看看。”陈征将掷弹筒交还给张振国。
第一炮手是老兵赵大勇，他在兵工厂配合测试过多次。只见他熟练地装弹、瞄准、击发——“轰”！
远处山坡上预设的靶标应声炸开，破片四溅。
观礼的干部们纷纷叫好。
紧接着，两个新培训的炮手也依次射击，全部准确命中目标。
“训练一个合格炮手要多久？”一团长问。
“现在只要七天。”张振国自豪地说，“我们编了训练手册，图文并茂，识字不多的战士也能看懂。”
三团长摸着新装备爱不释手：“这下好了，每个连配两具，打鬼子炮楼再不用拿人命填了！”
陈征满意地点头：“月产量能达到多少？”
“目前生产线刚搭起来，月产三十具没问题。”张振国汇报，“下个月改进工艺后，能提到五十具。配套的弹药车间也已经投产，月产炮弹八百发。”
“好！”陈征环视在场的干部们，“各团轮流派骨干来培训，一个月内，我要看到每个连都有合格的掷弹筒班！”
就在这时，通讯员飞马而来：“旅长！兵工厂的炮弹车间也传来好消息！”
众人立即移步山谷另一侧的炮弹车间。这里同样是一片欢腾，工人们正将新下线的60mm迫击炮炮弹小心翼翼地装箱。
车间主任汇报：“旅长，通过改进弹体铸造和装药工艺，我们终于突破了产量瓶颈。现在月产炮弹一千二百发，成本比之前降低了三分之一！”
“好！双喜临门！”陈征难得地开怀大笑，“今晚加餐，我特批每人二两肉！”
欢呼声几乎要掀翻车间的顶棚。
夜幕降临，兵工厂破例点了汽灯，食堂飘出久违的肉香。张振国和李铁锤却被陈征叫到了办公室。
“坐。”陈征给他们倒了水，“今天的成功，你们是头功。”
李铁锤憨厚地笑笑：“旅长，这是大伙儿的功劳。”
“功劳是谁的，我心里有数。”陈征正色道，“不过，今天找你们来，是要给你们新的任务。”
他摊开一张草图：“这是我们在安丰驿战役中缴获的日军迫击炮，比我们仿制的型号更轻便，射程却更远。”
张振国眼睛一亮：“这是日军最新的97式迫击炮！”
“对。”陈征点头，“兵工厂下一步的任务，就是研究这款迫击炮，争取仿制出来。另外，总部也传来指示，希望我们能够试制步兵地雷和手榴弹改进型。”
李铁锤倒吸一口凉气：“旅长，这...咱们的设备和技术...”
“困难肯定有。”陈征看着他，“但想想半年前，咱们连掷弹筒都造不好，现在呢？”
张振国沉思片刻，坚定地抬头：“旅长，我们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是必须完成。”陈征的目光炯炯有神，“国际形势在变，总部的意思是，要我们准备反攻。没有足够的武器装备，怎么反攻？”
这句话让两位兵工厂负责人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
从旅部出来，月色正好。李铁锤望着满天星斗，突然说：“老张，我想起我爹了。他是个铁匠，一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打出把好刀。”
张振国静静地听着。
“他临死前跟我说，铁锤啊，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李铁锤声音有些哽咽，“咱们现在，算不算是把好钢用在刀刃上了？”
张振国拍拍老伙计的肩膀：“算，当然算。咱们造的每一个掷弹筒，每一发炮弹，都是刺向鬼子心脏的利刃。”
第二天清晨，当起床号响起时，兵工厂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装配车间的流水线全速运转，新一批“震天雷”正在成型。而在新建的研发车间里，张振国已经带着技术骨干，开始拆解那门缴获的日军迫击炮。
“注意记录每个零件的尺寸。”
“这个弹簧的材质很特殊...”
“击发装置比我们的精巧...”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映着工人们专注的脸庞。在这个隐蔽的山谷里，一场军工领域的“无声战役”正在继续，它为前线将士提供的，是战胜强敌的信心与力量。
远处，新装备“震天雷”的部队正在进行实弹训练，隆隆的炮声此起彼伏，如同春雷滚过天际，预告着一个全新的阶段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