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A的辉煌如同烟花,在纽约的夜空绚烂绽放后,留下的是持续发酵的赞誉和更为广阔的前景。《修复》系列不仅征服了艺术评论界,其蕴含的“心理韧性”主题更引发了社会层面的广泛讨论,温念初的名字频繁出现在各大主流媒体,从艺术版块延伸到生活方式甚至心理健康专栏。合作邀约雪片般飞来,价值与规格远超从前。
沈聿怀冷静地帮她筛选着合作对象,将那些纯粹蹭热度和过度商业化的邀约过滤掉,只留下与她的艺术理念契合、能进一步提升其学术和公益影响力的机会。他像是她最敏锐的过滤器,也是最强悍的守护者。
然而,表面的风光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小诺瓦那边提交的“新证据”果然掀起了波澜,庭审进入拉锯战,虽然不足以让他脱罪,却成功地拖延了时间,消耗着司法资源。安德斯律师团队严阵以待,沈聿怀则让“K”继续深挖那份模糊监控的来源,他坚信这背后有更精密的推手。
同时,关于沈镇宏死前那个指向纽约的加密通讯,调查陷入了僵局。信号源过于短暂和隐蔽,无法精确定位,“K”排查了所有已知与沈镇宏有过关联的残余势力,都一无所获。这条线索,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悬在沈聿怀心头,提醒他危险并未远离。
这天下午,温念初受邀参加一个由某顶尖大学神经科学实验室与艺术史系联合举办的跨界研讨会,主题正是“创伤、记忆与艺术表达”。沈聿怀作为与主题高度相关的心理学家,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研讨会气氛严谨而热烈。温念初分享了《修复》系列的创作心路,从技术层面和情感层面阐述了艺术如何成为她处理创伤、重构记忆的工具。她的讲述真诚而深刻,赢得了在场学者们的尊重。
沈聿怀的发言则更加理论化,他将“双向脱敏”、“关系场”理论与神经科学中关于记忆再巩固、突触可塑性的最新研究联系起来,提出了艺术创作可能作为一种有效的“认知重塑”手段的假说,逻辑严密,观点新颖,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提问环节,一位坐在后排、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略显阴郁的中年男子举起了手。他自我介绍是来自欧洲某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名叫罗克兰。
“沈博士,您的理论非常精彩。”罗克兰的英语带着轻微的德语口音,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锐利的穿透力,“但您是否考虑过,过于强调‘关系场’的治愈作用,可能会弱化个体自身的心理防御机制,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为某些越界的治疗关系提供理论温床?”
这个问题极其尖锐,几乎是在影射沈聿怀与温念初最初那充满争议的“互助治疗”关系。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聿怀身上。
温念初在台下捏紧了手指,担忧地看向他。这是他们一直试图彻底摆脱的阴影。
沈聿怀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表情,他甚至对罗克兰微微颔首,表示尊重这个问题。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冷静,如同在学术答辩:
“罗克兰教授的问题很好。任何理论都有其边界和适用条件。‘关系场’理论强调的,并非削弱个体,而是在安全的、伦理的框架内,激活个体内在的修复潜能。它要求医生拥有更高的专业操守和边界意识,而不是相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温念初身上,眼神坦荡而坚定:
“真正的治愈,从来不是依赖,而是赋能。是让个体在关系中获得力量,最终能够独立前行。我和温女士的经历,恰恰证明了,在严格遵守伦理规范的前提下,真诚、平等的关系本身,可以成为最强大的治愈力之一,它唤醒的是个体自身的内在力量,而非制造依赖。”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既扞卫了自己的理论,又巧妙地将他与温念初的关系定位为“平等赋能”的范例,而非“越界依赖”。会场内响起了赞同的掌声。
罗克兰教授推了推眼镜,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沈聿怀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带着审视,又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研讨会结束后,不少学者围上来与沈聿怀和温念初继续交流。罗克兰教授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回程的车上,温念初还有些忿忿不平:“那个罗克兰教授,分明是来找茬的!”
沈聿怀却显得很平静,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深邃:“他不是找茬。他是试探。”
“试探?”
“嗯。”沈聿怀缓缓道,“他的问题非常专业,直指核心矛盾。这不是普通学者会轻易在公开场合提出的质疑。而且,他的背景,‘K’刚才发来了初步信息,他与沈镇宏在二十多年前,曾同在柏林洪堡大学访学,有过短暂的交集。”
温念初的心猛地一沉:“你是说……他可能和沈镇宏有关?”
“不确定。但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沈聿怀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小诺瓦那边拖延时间的举动,父亲死前指向纽约的通讯,还有今天这位突然出现、提出敏感质疑的罗克兰教授……”
他转过头,看向温念初,眼神锐利如鹰:
“我感觉,我们可能正在被引导向一个新的陷阱。对方的耐心很好,手段也更高级。不再是简单的毁坏和诽谤,而是试图从学术和伦理层面,动摇我们的根基。”
温念初倒吸一口凉气:“那怎么办?”
沈聿怀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对方划下了道,我们自然要接招。他想在学术的战场上较量,那我就陪他较量。”
他拿出手机,快速给“K”和霍夫曼教授发去信息。
“查清罗克兰的所有底细,尤其是他与沈镇宏当年的具体交集,以及他近期的研究动向和资金往来。”
“霍夫曼教授,麻烦您帮我收集罗克兰近年来所有的公开发表论文和学术演讲,特别是涉及心理治疗伦理边界批判的内容。”
放下手机,他握住温念初的手,语气沉稳:
“念初,准备好。接下来的战场,可能不在展馆,而在学术的殿堂,甚至……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温念初反握住他的手,眼神没有丝毫退缩:“你在哪里,战场就在哪里。这次,我们一起应战。”
然而,就在他们严阵以待,准备迎接来自学术领域的挑战时,温念初的工作邮箱里,悄然出现了一封匿名邮件。没有文字,只有一个附件。
那是一份精心伪造的、看起来像是数年前的医疗记录扫描件,上面赫然显示着温念初曾被诊断为“边缘型人格障碍”,并伴有“幻觉及情感操纵倾向”的“病史”记录。记录上的医生签名,模糊难辨,但机构名称,却指向苏黎世一家真实存在的心理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