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国际知名的老教授到访实验室的“学术交流”,如期举行。流程安排得滴水不漏,全程在开放区域进行,涉及的内容也多是“数字乐府”已公开的成果和“清音-宙斯”联合实验室不涉及核心的非保密项目。
老教授学识渊博,谈吐风趣,交流氛围看似和谐融洽。然而,在讨论到音乐情感的跨文化普适性时,他话锋微妙一转,状似无意地提及:“听闻林博士团队在探索音乐与更深层生命共鸣方面也有独到见解?尤其是一些……嗯,较为特殊的、可能源于遗传的感知模式?”
这个问题看似在学术探讨范畴内,实则精准地指向了林清音正在秘密研究的“血脉共鸣”方向。
实验室几位陪同的年轻研究员神色微变,目光下意识看向林清音。
林清音面上笑容不变,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她放下茶杯,目光清澈地迎向老教授探究的眼神,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学术严谨:
“感谢教授的关注。生命科学与音乐认知的交叉确实是前沿方向,但目前全球学界都还处于探索阶段,尚未有公认的、关于特定遗传模式与音乐感知直接关联的决定性证据。我们实验室目前的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基于大数据和算法模型的、可重复验证的情感映射研究上。”
她四两拨千斤,既未承认也未完全否认,巧妙地将话题拉回了安全的、可公开讨论的领域,同时暗示对方所谓的“特殊遗传感知”目前缺乏实证支撑,属于学术上的“猜测”。
这番应对,既维护了实验室的立场,又未给对方留下任何可供发挥的把柄,其从容不迫的气度让在场众人都暗自佩服。老教授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最终也只是笑了笑,将话题引向了其他方面。
交流结束后,林清音将情况简单告知了江以辰。江以辰在电话那头听完,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回答得很好。”
他随即对陈明下达了新指令:“对方按捺不住了。既然他们想通过‘学术’渠道探听,那我们就给他们一点‘想听’的东西。准备一份经过处理的‘研究简报’,内容暗示我们在‘特殊音频样本分析’上遇到技术瓶颈,进展缓慢,充满不确定性。找合适的渠道,‘不经意’地泄露给那位老教授关联的学术圈子。”
他要将计就计,利用对方的好奇心,抛出一个看似合理的“困境”,既能暂时麻痹对方,也能借此观察对方的反应和后续联络渠道,为更深层次的追查创造机会。
“另外,”江以辰补充,“那家教育机构,可以安排人‘匿名’举报其师资资质和资金来源存在疑问,让相关部门去核查。让他们也忙上一阵。”
他的布局,环环相扣,既有对直接接触的反制,也有对潜在威胁的骚扰,始终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晚上,江以辰难得没有加班,准时回家。他发现林清音似乎有些疲惫,想必是白天的学术交锋耗费了不少心神。
他走到正在给慕慕讲绘本的林清音身后,大手自然地按上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累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清音舒服地闭上眼,向后靠在他坚实的腹部,“嗯,跟老狐狸打交道,是有点耗神。”
慕慕抬起头,看着爸爸给妈妈按摩,也学着伸出小拳头,在妈妈腿上轻轻捶着:“慕慕也给妈妈按摩!”
林清音的心瞬间被儿子这贴心的举动融化了,疲惫一扫而空,笑着将儿子搂进怀里:“谢谢宝贝,妈妈不累了。”
江以辰看着母子俩亲昵的模样,眼底柔光一闪。他俯身,将林清音和慕慕一起抱起来(慕慕兴奋地尖叫),走向浴室方向:“今天泡个温泉解乏,我让人把家里的温泉池准备好了。”
于是,这个夜晚变成了温馨的家庭温泉夜。慕慕在浅水区套着游泳圈扑腾,林清音和江以辰靠在池边。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也柔和了平日里紧绷的神经。
“学长,”林清音在哗啦的水声中轻声说,“今天……谢谢。”
谢谢他在幕后为她撑腰,谢谢他总能精准地化解危机,也谢谢他此刻安排的这份宁静与治愈。
江以辰侧过头,水珠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滑落。他伸手,将她被水汽沾湿贴在脸颊的头发拨到耳后,指尖在她耳垂上若有似无地蹭过,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跟我还需要说这个?”他声音低沉,带着温泉蒸腾出的沙哑磁性。
林清音脸颊微热,靠在他肩头,看着不远处玩水玩得不亦乐乎的慕慕,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她有她的学术锋芒,于台前从容应对。
他有他的幕后掌局,于暗处将计就计。
而连接彼此的,是这无需言说的默契,与这温泉般熨帖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