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的死寂行星,如同宇宙坟场中一枚被遗忘的顽石,悬浮在冰冷的真空里。
其地表遍布着亿万年来陨石撞击的疮痍,没有任何大气,也没有丝毫生命的痕迹。
而此刻,一道身影静立于这极致的荒芜之上,周身流淌的气息却比这片死寂更加深邃,仿佛他自身便是一个微缩的宇宙。
姜弥悬离地面寸许,黑色的发丝在真空中无风自动,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飘拂,而是他体内九种圆融命途之力自然流转引发的空间微澜。
手掌当中,那枚来自长夜月的记忆水晶正静静悬浮,散发着清冷的月华与无数细密流转的记忆流光。
属于“长夜月”的人格执念已被他剥离、归档,封存于意识深处某个由「创造」权能构筑的独立信息奇点之中,如同保存了一粒等待在新世界播种的、纯净的种子。
此刻,姜弥调动的是水晶中蕴含的、不带任何个人情感色彩的浩瀚信息库——那是「记忆」星神浮黎,在无尽岁月中被动记录下的、关于宇宙的碎片化历史。
而姜弥的神识,在融合了「智识」的绝对理性与自身近乎星神的位格后,已化作宇宙间最精密的解析仪器。
海量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意识,又被高效地分门别类:无关的文明兴衰、琐碎的时空涟漪、诸多星神活动留下的模糊印记……如同沙砾被筛除。
“「贪饕」奥博洛斯的吞噬轨迹,依旧遵循着其固有的贪婪路径,干扰性过强,且目标明确,非理想样本。”
“更重要的是,奥博洛斯本体尚存,其命途之力活跃而集中,强行攫取意味着与一位状态完好的星神正面冲突,非当前必要之选。”
随后,他的意念扫过关于「纯美」伊德莉拉的缥缈记录。
“「纯美」伊德莉拉…其凋零画廊的坐标飘忽不定,更接近于一种唯心的概念领域,搜寻与定位需要耗费不成比例的时间与心力。伊德莉拉虽踪迹成谜,但其命途本身并未沉寂,同样存在未知变数。”
姜弥现在的目标明确且层级清晰:在通往集齐命途、以「创造」登临终极的道路上,效率与可行性是首要考量。
这对于寻常存在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星神的踪迹岂是凡人可以窥探与觊觎?
但对他而言,身负九大命途,自身「创造」道基初成,位格已获博识尊默认,宇宙的许多隐秘,已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禁区。
而那些由现存星神牢牢掌控、或踪迹难寻的命途,固然强大,但获取成本过高,风险与收益在现阶段不成正比。
它们是他宏伟蓝图上的后续目标,而非当前需要攻坚的难点。
“不必急于一时。待我「创造」之道更为圆满,位格彻底稳固,届时,无论是「贪饕」的吞噬,还是「纯美」的凋零,乃至其他尚存星神执掌的命途,都将逐一纳入我的体系。”
“但现在…优先选择那些无主的、失控的,或易于介入的法则现象,验证并充实我的道路,才是最优解。”
片刻之后,信息流的筛选锁定了一段相对清晰、且极具代表性的坐标与景象。
“…找到了。塔伊兹育罗斯…「繁育」的陨落之地,‘塔拉萨’星域。其命途法则失去主宰后彻底失控,形成了典型的‘法则癌变’现象…”
在姜弥的意识视野中,一片名为“塔拉萨”的星域被高亮标注。
那里的景象令人不适:星辰的残骸、星云的尘埃,所有物质都在进行着一种疯狂的、毫无意义的“生长—溃烂—再生长”的绝望循环,如同宇宙肌体上一块不断流脓、增殖的丑陋疤痕。
那是命途失去星神意志引导后,其底层法则陷入纯粹自指循环,最终扭曲崩坏的终极体现。
姜弥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审视一份出了严重逻辑错误的设计图纸。
“一个现成的、无主的、且正在‘错误’运行中的命途之力样本。”
姜弥低声自语,虽然声音在真空中无法传播,在此刻却仿佛引起了他周身规则的共振。
“正好用以验证,‘创造’的权能,能否直接介入并修正这些既定的、已然走入歧途的宇宙法则。”
决策已定,无需犹豫。
姜弥甚至没有做出任何类似空间跳跃的起手式,仅仅是意念微动。
刹那间,他周身的光线、空间曲率,乃至时间流速都发生了极其细微而诡异的扭曲。
下一刻,他脚下那颗死寂行星的景象,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用橡皮擦去般,瞬间模糊、淡化,最终彻底消失。
重组的光影稳定下来时,姜弥已置身于一片截然不同的星域——塔拉萨的外围真空。
这种近乎“心想事成”的移动方式,已然超越了寻常空间跳跃的范畴。
这并非单纯的速度,亦非对现有命途之力的粗暴运用。
其根源在于,姜弥正在开创的「创造」命途,正在与他所处的这个宇宙进行着深层次的融合与共鸣。
「创造」的道途,其本质是赋予宇宙新的变量与秩序。
随着这条道路被宇宙本身逐渐接纳、认可,作为此道途的开创者与唯一践行者,姜弥的权能,姜弥的“存在”本身,也正在与构成宇宙的基础规则产生前所未有的高维同步。
并非姜弥在强行撬动规则,而是…宇宙本身,开始更“顺从”地响应姜弥的意志。
这是一种位格的提升,是登神长阶上必然的风景。
空间的极致变换,对他而言已如同呼吸般自然。
姜弥正在逐渐从规则的“使用者”,转变为规则“定义者”的一部分。
这,便是姜弥实力得以突飞猛进,无限趋近于星神层次的根本原因,并非单纯力量的堆积,而是存在本质的跃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