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踏出安全屋的瞬间，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未知的危险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口袋里那片画着靶心的硌在胸口，像一块冰。
按照计划，她需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仓皇失措、携带秘密逃亡的孤独女人。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一个位于城市另一端的、她名下但极少使用的公寓地址。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沈知意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脏却在黑暗中沉沉下坠。她能感觉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评估着她这个“意外”出现的猎物。
她知道，陆西辞的人一定在附近，像无形的网一样撒开。但他那句“生死自负”的话，如同魔咒，让她不敢有丝毫依赖的念头。
与此同时，在移动指挥车内，陆西辞面前的数个屏幕正实时显示着沈知意的位置、出租车内的隐蔽摄像头画面，以及周围数个街区的热源和信号监测图。他脸色冷峻，受伤的手臂搁在操作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频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目标车辆后方两百米，发现可疑黑色轿车，交替跟踪，手法专业。”周燃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保持距离，记录所有特征，非必要不动手。”陆西辞下令，声音低沉。
他盯着屏幕上沈知意略显单薄的侧影，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一股烦躁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他厌恶这种将她置于险境的感觉，哪怕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哪怕这是最快引出“先生”的方法。
出租车停在公寓楼下。沈知意付钱下车，快步走进大楼。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来自黑色轿车的视线，如芒在背。
她进入公寓，故意没有开灯，而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摸索着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向外窥视——那辆黑色轿车果然停在了对面的街角，熄了火，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鱼儿，上钩了。
但她知道，这最多只是小喽啰。她要钓的，是背后的大鱼。
她拿出那个作为诱饵的、装载了部分伪造数据的U盘，故意放在客厅显眼的茶几上，然后走进卧室，和衣躺在床上，假装休息。耳朵却竖起着，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煎熬。
指挥车内，气氛同样紧张。
“黑色轿车内两人，正在用加密频道通讯……信号指向城西的一个废弃工厂区。”技术员快速汇报。
“工厂区有我们的预设埋伏点吗？”陆西辞问。
“有，但需要时间调动足够人手形成合围。”
“让他们动起来。”陆西辞眼神锐利，“通知外围所有小组，向工厂区方向靠拢，但注意隐蔽，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暴露！”
命令下达，庞大的机器开始悄然运转。
就在这时，监测沈知意公寓的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画面出现瞬间的雪花！
“干扰！有高强度信号干扰源在附近启动！”技术员急报。
几乎同时，公寓楼下的监控画面显示，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两个身影迅速下车，朝着公寓楼入口走来！他们手里拿着类似信号屏蔽器的装置！
“他们要动手了！”周燃声音一紧。
陆西辞猛地站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一阵剧痛，但他毫不在意。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两个逼近公寓楼的身影，以及因为干扰而变得模糊的、沈知意所在公寓的监控画面。
“A组，突入！保护目标！”他对着麦克风低吼，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命令刚下，公寓楼内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所有关于公寓内部的监控信号彻底中断！一片漆黑！
“老大！信号完全被屏蔽！我们和目标失去联系！”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惊慌。
陆西辞的心跳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了一秒。
黑暗中，沈知意只听到卧室门被悄无声息地撬开，两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摸了进来，直扑客厅茶几上的U盘！
就是现在！
她按照陆西辞之前暗中塞给她的、仅有的一次性微型电击器的使用说明，在那两个黑影拿到U盘、精神稍有松懈的瞬间，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将闪烁着蓝色电弧的装置狠狠按在了离她最近的那个人的脖颈上！
“滋啦——”一声，那人浑身剧烈抽搐，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另一个同伙显然没料到这一幕，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凶光毕露，放弃U盘，反手掏出一把匕首就朝沈知意刺来！
沈知意瞳孔猛缩，肾上腺素飙升，凭借本能向旁边一滚，险险避开锋利的刀尖！匕首擦着她的手臂划过，带起一道火辣辣的疼痛！
她手无寸铁，面对专业的杀手，几乎没有胜算！
就在那杀手再次举刀，即将落下之际——
“砰！”
公寓的窗户玻璃轰然碎裂！一个矫健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猎豹，从窗外荡入！是周燃！他精准地一脚踢飞了杀手手中的匕首，另一只手肘狠狠击打在对方太阳穴上！
杀手闷哼一声，倒地昏厥。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周燃迅速检查了一下两个昏迷的杀手，对着耳麦低声道：“目标安全，威胁清除。”
他看向跌坐在地、惊魂未定的沈知意，手臂上那道被划破的伤口正渗出血珠。他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快速说道：“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干扰源可能不止一个。”
沈知意被他拉起，心脏还在狂跳。她下意识地看向破碎的窗口，夜色深沉，她看不到那个在指挥车里坐镇的人。
但她知道，他一定在看着。
周燃捡起那个作为诱饵的U盘，护着沈知意，迅速从预设的紧急通道撤离。
指挥车内，陆西辞看着重新恢复信号的屏幕上周燃发来的“安全”手势，一直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松弛。他缓缓坐回椅子，这才感觉到肩胛处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他抬手，关掉了面前沈知意公寓的监控画面，只留下城西工厂区的布局图。
饵已抛出，鱼已惊动。下一步，该收网了。
只是，这场博弈的代价，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