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傅以安照例轻敲她房门。
“今晚月色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赏个月?”
她猛地拉开门,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喂!傅以安,你是不是把山头上的石蒜全拔光了?再这么送下去,山都要秃了!”
傅以安站在月光下。
“花死了能换你一笑,死得值。”
曲晚霞瞪圆眼。
“你怎么知道我笑了?我明明一点声音都没出,脸也没动一下!”
“你每次收了花,都偷偷趴在我窗台外面,隔着玻璃往里瞅,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你还以为你藏得多好?窗帘一动,我这边就听见了。”
“傅以安!!”
曲晚霞猛地站起身,脸颊倏地泛红。
“你这人是偷窥狂吗!我那是……那是路过!碰巧站在那儿!”
“谁偷看了?”
他慢悠悠地走近。
“我光明正大地站在那儿,是你自己低着头,从不抬头看我一眼,怪谁?”
话音未落,他伸手便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
曲晚霞正要开口斥责,却被他猝不及防地低头亲了一口。
曲晚霞顿时炸毛了,拳头狠狠砸向他胸口。
“最近是给你好脸色看,是不是?你飘上天了?连自己姓啥都忘啦?别以为入赘了就能无法无天!”
傅以安一把攥住她挥舞的手腕,顺势将她的手指拉到唇边,轻轻亲了亲。
“我记得啊。”
“姓傅。”
“傅曲氏嘛。”
曲晚霞翻了个白眼。
“你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还能再厚点不?再厚点都能挡坦克了。”
别的入赘男,进了这户人家,大多低头缩脖子,生怕被人指指点点。
可他倒好,挺胸抬头,走路带风,见人就笑。
按理说,这事本就不该有啥丢人。
女人能嫁,男人凭啥觉得自己矮人一截?
可现实就这德行。
“我可是明媒正娶进来的,八抬大轿,三书六礼,一样不少。”
“又不是偷鸡摸狗的野男人,凭什么要低头?”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
“今晚我睡不着。”
曲晚霞皱眉。
“睡不着关我什么事?你自己数羊去。”
“你哄我睡呗?”
“讲俩故事听听?就小时候那种,月亮婆婆、小白兔的故事也行。”
曲晚霞无语地看他一眼。
“你多大了?二十五了!睡觉还靠人哄?我家小鱼小野三岁的时候都不用了,你倒好,越活越回去了?”
“小孩懂个屁。”
“他们是要长大,可我是要被宠着。我二十五,正是该被心爱的人哄着睡觉的年纪。”
曲晚霞:“……”
她彻底没话说了,干脆直接站起来,作势要走。
“走吧,别在这儿发神经了。”
这阵子的交锋,早就刷新了她对他无底线的认知。
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理直气壮地撒娇,样样都来。
她争也争不过,骂也骂不动,干脆摆烂,随他去了。
傅以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曲晚霞本想挣扎,可转念一想,干脆抱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道。
“别抱我,我想坐你肩膀上。”
“还敢坐肩膀?”
他嘴上吐槽,语气嫌弃得不行。
“头顶要不要也给你占了?我这脑袋可也是要戴帽子的。”
可尽管嘴上说着不要,手却稳稳地托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她往上送。
“行吧行吧,坐稳了。”
“抓牢我头发也行,但别扯太狠。疼了我可把你扔下来。”
“放心吧!”
曲晚霞一把揪住他的头发。
“你这丫头!头发都要被你拔光了!”
傅以安疼得龇牙咧嘴。
“几根毛而已,慌什么。”
曲晚霞笑嘻嘻的,眼角弯成月牙。
“那我扯你两根?”
他眯起眼,坏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大腿。
“不行不行!”
曲晚霞立马跳脚,瞪着他道。
“你皮厚肉粗,刀枪不入,我可娇气着呢!碰一下就得哭给你看!”
“你……”
傅以安刚想回嘴,话才吐出一个字,她一个手掌直接捂上他的嘴。
“别说了!想吵醒我爸妈吗?”
她压低嗓音,眼神紧张地瞟向爸妈和三个弟弟的房门。
“快走快走,轻点!走路像偷东西似的!别发出声音!”
从院门到他房间,短短几十米,她的心脏却一直在噗通直跳。
一进门,她反手轻轻合上房门。
确认没有发出响声,才敢喘匀气,抬脚就踹了他屁股两下。
“你能不能别老缠着我?三更半夜的,被我家里人撞见咋办?到时候解释不清,我还怎么在家待下去?”
“谈恋爱也没你这么死皮赖脸的!天天偷偷摸摸,搞得像地下党接头!”
傅以安挑了挑眉。
“别人能跟我比?你问问全村,有哪个能像我这样,翻墙爬树,半夜送糖还送话本的?”
“来啊。”
他躺平在床上,双手交叠搁在肚子上,闭上眼,一动不动。
曲晚霞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地走过去。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住着个小和尚。每天挑水、念经、敲木鱼,给菩萨的净水瓶添水,夜里赶走偷油的老鼠,日子过得清净又踏实。后来啊……”
傅以安静静看着她。
可她说什么都没听进去,视线死死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
念到一半,他忽然侧过身子,脑袋一歪,直接枕上了她柔软的大腿。
手臂顺势一环,牢牢地抱住她的腰。
“你干嘛?!”
曲晚霞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指尖下意识地抬起,轻轻拍了下他的脸颊。
这人……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黏人?
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从不曾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没怎么,就是想亲你一下,可你老不给……”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既然亲不到,那至少抱一抱总行吧?
曲晚霞翻了个白眼。
她伸手捏住他的脸颊,毫不客气地来回搓弄。
“你还听不听故事了?”
“听着呢,听着呢……”
傅以安懒洋洋地应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抱着你,睡得特别快。”
这次他果然安分了,没再瞎折腾,老老实实地把头埋进她怀里。
没过多久,呼吸便沉稳下来。
可那两只手臂,却依旧死死地搂着她的腰。
他天天起得比鸡还早,白天还要跟曲易轩那小子斗智斗勇。
一天到晚算计来算计去,脑细胞死了一茬又一茬,根本补不回来。
到了晚上,累得连眼皮都撑不开。
这也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睡着了。
从前也有过几次,可每一次,他都是强撑着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