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之带来的这位妙言小师父，果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真和尚。
几杯清茶下肚，几句机锋试探，他便原形毕露——哪是什么佛法高深的大师，分明是个精通易容、打探、机关消息，甚至可能还兼职梁上君子的江湖奇人。
也不知谢允之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宝贝。
问题是……这个小和尚说的那些话…双命格…
有意思！
“哎呀，谢施主非要给小僧按个和尚名头，说这样方便行走。”
妙言——或者该叫他的本名，言妙——笑嘻嘻地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实则小僧六根不净，酒肉穿肠过，佛祖……呃，佛祖大概没空管我。”
佛祖知道了只想给你两个大逼斗，冒充人家弟子。
宋姝菀看着他那双滴溜溜乱转、写满搞事二字的眼睛，又看看一旁摇扇偷笑的谢允之，心下了然。
谢允之这是看她身边缺个能干脏活又机灵百变的人，特意给她搜罗来的。
“言先生有何长处？”宋姝菀直接问道。
言妙眼睛一亮，来了精神：“不敢称先生。小的别无所长，就是耳朵灵，眼睛尖，腿脚快，偶尔还能帮人听听墙角。只要价钱合适，只要你想，只要我能。”
宋姝菀：……
谢允之：……
他搓着手指，一副市侩模样，与那身僧袍格格不入。
宋姝菀挑眉：“哦？比如，混进看管森严的某处府邸，听听主人最近常念叨什么？或者，给某位深居简出的贵人，送点特别的东西？”
言妙笑容更深：“理论上……，问题都不大。当然，价格也得相应不菲。”
就是要钱不要命呗～
勇敢的人先享受生活！
很棒棒！！！
“钱不是问题。”
宋姝菀淡淡道，“我要你先去办两件事。”
“您吩咐！”
“第一，我想知道，被圈禁的裕王府，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尤其是，还有没有人暗中与外界联系。”
裕王虽然倒了，但他的残余势力或许还在活动，甚至可能与其他势力勾结。
“第二，”宋姝菀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雍字，
“我想给这位府上的书房，送一本前朝孤本佛经进去，要确保他能偶然发现，且查不到来源。经书内容嘛……最好与西域净土、往生极乐有些关联。”
言妙看着那个水渍未干的字，眼中精光一闪，笑容变得有些玩味：“裕王府好说。至于雍王府……啧，有点难，不过小僧就喜欢挑战自我！保证办得妥妥帖帖，神不知鬼不觉！”
谢允之在一旁听得啧啧称奇：“二小姐，您这手……可真是越来越黑了。”
往一心礼佛的雍王府送暗示西域极乐的书？
这是生怕皇帝不够疑心吗？
宋姝菀瞥他一眼：“小侯爷若是心疼雍王爷，现在可以去告发。”
谢允之立刻举手投降：“哪能呢～看热闹……呃，支持二小姐的事业，小弟义不容辞。”
算你识相。
言妙的效率高得惊人。
不过两三日，消息便陆续传回。
裕王府那边确实死气沉沉，裕王本人似乎彻底颓了，但言妙却发现一个负责采买的老仆，几次偷偷与一个西域模样的人在黑市接触，交换了一些不起眼的药材和……一种特殊的香料。
言妙顺手牵羊弄到了一点样本，正让莫掌柜找人查验。
而雍王府那边，据说雍王萧瑜果然在其书房一个极其隐蔽的书架暗格里，意外发现了一本前所未见的敦煌风格佛经残卷，里面绘制的极乐世界景象和经文描述，皆带有浓厚的西域色彩。
雍王对此经爱不释手，连日研读，甚至在与皇帝论及佛法时，还无意中引用了几句。
皇帝当时虽未说什么，但据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无意中透露，陛下回去后，独自沉默了许久，还问起了太医，西域是否有能使人精神焕发、却透支本元的所谓秘药。
宋姝菀听到回报，唇角微勾。
果然任何人都抵抗不了长生不老。
想想那迷人的老祖宗……
（算了，作者改天再想。）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北疆传来了消息——不是捷报，也不是败讯，而是一个让朝野再次震动的意外。
承王萧璟在巡视边境、整顿军务时，遭遇了小股精锐敌人的突袭。
对方显然极其熟悉地形和军中布防，行动迅猛狠辣，目标明确直指萧璟。
虽然偷袭最终被击退，萧璟也仅受了些轻伤，但其麾下一员心腹副将为护主当场战死，军备物资也有不少损失。
消息传回，朝野哗然。
谁如此大胆？
竟敢深入大周国境，突袭一位实权亲王？
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指向了那些不安分的北疆部落。
然而，紧接着，从秘密调查组和萧璟军中几乎同时递回的密报，却指向了另一个更令人心惊的可能性——
那支偷袭队伍使用的武器、战术，甚至部分人员身上搜出的印记，都与之前西域火莲教、以及太极殿刺客的特征有诸多吻合之处。
更像是一支由西域死士和北疆悍匪混合组成的精锐雇佣军。
西域+北疆！
这个组合再次出现！
而能同时调动这两方势力，并能精准掌握萧璟行程和边防布防的……其幕后主使，几乎呼之欲出。
皇帝在病榻上看到密报时，当场呕了一口血，病情急剧加重。
“查～给朕一查到底！”
皇帝震怒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殿顶，“无论是谁！朕绝不姑息！！！”
原本就因为太子党的攻讦和皇帝疑心而处境微妙的雍王萧瑜，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虽然他依旧镇定自若，上表自请避嫌，并严查军中是否有内奸泄露王爷行程，但其门下官员已是人人自危。
太子萧玦在东宫得知消息，简直是喜从天降，恨不得立刻放鞭炮庆祝。
他更加认定是雍王狗急跳墙，意图谋杀皇叔，篡位夺权，他更加疯狂地指使手下官员上奏，攻击雍王，甚至暗示其与敌国勾结。
朝堂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宋姝菀却保持着异样的冷静。
萧璟遇袭？轻伤？
她第一时间让莫掌柜通过承王府的隐秘渠道确认了萧璟的真实情况——确实只是手臂被擦伤，并无大碍。
但他借此机会，正好可以清洗军中可能存在的钉子，并进一步扩大战果。
她甚至怀疑，这次遇袭，本身就有萧璟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的成分在。
否则，以他的谨慎和玄影的本事，岂会如此轻易被人摸到行踪？
毕竟那个臭男人心眼子比筛子还多…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局势她都不能坐以待毙。
她不能再等了。
是夜，她再次秘密召见了言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