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内，胜利的喜悦如同烈酒般在空气中弥漫，却带着一丝苦涩的回甘。
与科伦交手时那令人窒息的网络透明、效率高到吓人的立体火力网络与无缝兵种协同相比，白天这场摧枯拉朽的胜利，更像是对着一群笨拙木偶的宣泄。
南方军，在褪去科伦顾问的光环和相对整齐的装备外衣后，其内在的孱弱与混乱暴露无遗。
“统计结果出来了，”朴柴犬拿着刚收到的报告，语气带着一丝轻松，“确认击毁m60系列坦克四十三辆，m2\/m3‘布莱德雷’六十七辆，m113等其他装甲车辆五十一百，摧毁Ah-1直升机四架，击伤多架。缴获和摧毁火炮十余门。敌军伤亡估计在九百人以上。我方……损失t-72b3七辆，t-80bVm两辆，可修复，bmp-3五辆，btR-82A九辆，阵亡七十七人，伤三百余人。”
对比悬殊的战损比让众人松了口气，但也无人欢呼。这只是击退了科伦的代理人，真正的威胁依旧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头顶。
“打扫战场，回收能用的装备和弹药。所有单位保持二级战备，轮流休整。科伦不会就这么算了，南方军也未必死心。”雷诺伊尔冷静地下达指令，他揉了揉眉心，连续的高强度指挥让他也感到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夜色渐深，矿区外围的探照灯划破黑暗，警惕地扫视着寂静的荒野。白天的硝烟味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泥土和钢铁烧灼的焦糊气息，在微凉的夜风中飘荡。
突然，指挥中心内，负责监控雷达屏幕的技术员发出了警报：“指挥中心！南面方向，发现多个低空低速目标正在接近！高度很低，速度约40公里\/小时，信号特征……是装甲车辆！数量……很多！”
屏幕上，一片模糊的光点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矿区方向蠕动。
“是南方军！他们还不死心！”毛里斯猛地站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恼怒，“白天被打得还不够惨？晚上还敢来送死？”
狙子立刻调出夜间红外侦察设备拍摄到的模糊画面。
可以看到，在夜色掩护下，一支庞大的车队正沿着白天进攻的路线，小心翼翼地缓慢推进。打头的是m60坦克和m2步战车，后面跟着长长的卡车队伍，运载着步兵。
“是他们的第3旅，”鲁本王根据番号和装备特征迅速确认，“白天他们作为预备队，损失不大。看来是想趁我们激战过后疲惫，发动夜袭挽回颜面，或者……是科伦逼他们来的。”
雷诺伊尔看着屏幕上那支在黑夜中潜行的队伍，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他太了解南方军的夜战水平了。
缺乏有效的夜视装备，通讯协同在夜间更加混乱，士兵普遍患有“夜盲症”和恐惧心理。
“经过白天的重创，他们的士气和协同能力已经跌入谷底。夜间进攻？不过是给我们的战绩再添一笔罢了。”雷诺伊尔语气平静，却带着强大的自信，“命令！”
“农一团一营、二营，前出至白天收复的第一道防线，依托工事进行防御。给他们配备足够的夜视仪和反坦克武器。”
“炮兵营，加强炮兵营，预先标定敌军可能展开的区域，准备好照明弹和杀伤榴弹。”
“第四装甲旅和近卫营，继续休整，保持待命。这点敌人，还用不着我们的精锐部队全部出动。”
“防空单位，注意低空，防备他们可能狗急跳墙，用直升机进行骚扰。”
命令迅速传达。刚刚经历恶战、正在休整的农一团士兵们虽然疲惫，但士气正旺。
他们迅速进入阵地，检查武器，将pKp通用机枪、AGS-30榴弹发射器和RpG-26\/27火箭筒架设在射击位上。
配发下来的特维拉制式三代热成像瞄具让他们在黑夜中拥有了不对称的优势。
南方军第3旅的指挥官显然对夜袭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者只是硬着头皮执行命令。
他们的车队在距离矿区防线约两公里处开始展开，队形比白天更加混乱和迟缓。
坦克和步战车试图寻找掩护，步兵则乱糟糟地从卡车上跳下来，在军官的低声呵斥下集结。
就在他们尚未完全展开，处于最混乱和最脆弱的时刻。
“炮兵！照明弹，三发急促射！放！”雷诺伊尔的声音通过有线电话清晰地传到炮兵阵地。
咻——砰！咻——砰！咻——砰！
三发122mm照明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升上夜空，在预定高度猛然炸开，瞬间释放出如同小太阳般耀眼的白色光芒！
惨白的光芒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正在展开的南方军部队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士兵们惊慌失措地抬头，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刚刚形成的微弱队形瞬间大乱。
“开火！”
几乎在照明弹亮起的瞬间，农一团的阵地上喷吐出密集的火舌！
装备了热成像瞄具的狙击手和精确射手，冷静地扣动扳机。
在热成像视野中，那些因为发动机运转或人体散热而呈现明亮白色的南方军坦克和士兵，成为了绝佳的靶子。
“砰！”一名躲在m60坦克后面的南方军指挥官刚举起望远镜，额头就出现一个血洞，一声不吭地倒下。
“哒哒哒！”pKp通用机枪喷射出长长的火舌，扫向聚集在一起的南方军步兵，顿时激起一片惨叫。
“轰！”AGS-30发射的30mm榴弹在人群中炸开，破片四射。
与此同时，后方的d-30火炮开始了怒吼。
这一次不再是照明弹，而是致命的122mm高爆榴弹！
炮弹带着死亡的呼啸，精准地落入正在混乱中试图寻找掩体的南方军队列中。
轰！轰！轰！
爆炸的火光接连闪现，破片和冲击波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一辆m2“布莱德雷”被直接命中，炮塔被掀飞，车体燃起大火。运兵卡车被炸得四分五裂，上面的步兵非死即伤。
“撤退！快撤退！”南方军的无线电频道里充斥着绝望的呼喊。进攻尚未正式开始，就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幸存的南方军士兵再也顾不上什么命令，丢下武器，像没头苍蝇一样向后狂奔。坦克和步战车也慌忙倒车，试图逃离这片被照亮的死亡区域，混乱中甚至发生了碰撞。
农一团的士兵们没有出击，只是依托工事，用精准而凶猛的火力，持续“欢送”着溃逃的敌人，直到他们消失在照明弹光芒之外的黑暗中。
夜袭，在短短二十多分钟内，就以南方军第3旅的彻底溃败而告终。
他们甚至连联盟防线的边都没摸到，就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和数十辆燃烧的车辆残骸。
消息再次传回科伦前线指挥部时，海登中将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无人机传回的、显示着南方军狼狈溃退画面的屏幕，对身旁的参谋挥了挥手：“通知南方政府，他们的进攻行动彻底失败。让他们收拾残兵，巩固现有防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发动任何团级以上规模的进攻。”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冰冷：“另外，给白宫和参联会发报……‘代理人’测试失败。埃尔米拉地方武装的核心战斗力远超预期。建议……重新评估直接军事介入的必要性与方案。”
他知道，这份报告递上去，将会在华盛顿引发怎样的争论。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依靠南方军这群扶不起的阿斗，永远也别想解决掉盘踞在埃尔米拉的那个心腹之患。
而在埃尔米拉的医院病房里，伊万再次来到了麦威尔的床边。这一次，他的语气更加激动，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长官！我们又赢了！南方军晚上想来偷袭，被我们轻易击溃了！他们连我们的阵地都没碰到就垮了！”
病床上，麦威尔依旧静静地躺着。
但这一次，伊万和一直守候在旁的玛利亚都清晰地看到，在听到“赢了”、“击溃”这些词汇时，麦威尔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他那原本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的目光，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向了伊万的方向。
虽然依旧涣散，虽然依旧无法聚焦。
但他的嘴唇，在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要发出什么声音。
玛利亚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她小心翼翼地凑近。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几乎如同气声，却异常清晰的音节，从麦威尔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好……”
只有一个字。
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说完这个字，他眼中的那点微光似乎耗尽了能量，再次黯淡下去，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
但这一刻，对于伊万和玛利亚，对于所有关心他的人来说，无异于石破天惊！
他说话了！他对外界的胜利做出了回应！
尽管只是一个字，却证明那紧闭的意识之门，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光芒，已经照了进去。
伊万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强忍着没有欢呼，只是用力地点着头，对沉睡的麦威尔重复着：“是的，长官，我们赢了！我们还会继续赢下去！”
玛利亚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泪水无声地滑落，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