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都给我滚开”的咆哮,蕴含着现代急诊科医生面对死神的全部怒火,瞬间压倒了帐内所有的慌乱与哭喊。
杨仪和那名须发皆白的太医令同时一愣,眼睁睁看着这个“疯子”在姜维的掩护下,像一头蛮牛般冲到了榻前。
凌毅的眼里已经没有别人,只有卧榻上那个正在被死神拖入深渊的身影。
诸葛亮的面色青紫,双手无意识地抓挠着自己的脖颈,典型的气道完全堵塞,大脑已经开始缺氧!
“把他扶起来,让他坐着,背靠着我!”凌毅对旁边已经吓傻的侍从吼道。
侍从下意识地照做,将诸葛亮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扶起。
凌毅顺势滑到诸葛亮身后,双臂从其腋下环过,一手握拳,拇指关节顶住诸葛亮上腹部——剑突下方、肚脐之上的位置。
另一只手则紧紧包裹住拳头。
“此獠要对丞相行凶!”太医令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叫。
杨仪更是目眦欲裂,厉声对卫兵吼道:“拿下他!快!”
姜维心头狂跳,但他选择了赌!
他横跨一步,手中长剑“呛”地出鞘,剑尖直指冲上来的卫兵,嘶吼道:“谁敢上前,杀无赦!”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凌毅双臂猛然向内、向上发力,冲击!
“噗!”
一声闷响。
榻上的诸葛亮身体剧烈一颤,但没有反应。
再来!凌毅眼神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冲击!
“呃……”诸葛亮喉咙里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第三次!
“咳!咳咳咳……”
一块带着血丝的紫黑色痰块,猛地从诸葛亮口中喷出,落在锦被上,触目惊心。
堵塞物排出的瞬间,新鲜的空气疯狂涌入肺部。
诸葛亮如同溺水之人被捞出水面,剧烈地咳嗽、喘息起来。
那骇人的青紫色迅速从他脸上褪去,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至少恢复了活人的颜色。
整个帅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石化了,呆呆地看着那个刚刚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丞相。
又看看那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年轻人。
刚才那套闻所未闻、甚至有些粗暴的动作,竟然真的把丞相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姜维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激动。他赌对了!
杨仪张着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刚刚那句“拿下他”还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显得滑稽至极。
太医令则像见了鬼一样,指着凌毅,嘴唇哆嗦着:“你……你……你这是什么妖法?不循经脉,不问穴位……这……这简直是……”
“是救命的法子。”凌一缓缓松开手,让侍从重新将虚弱的诸葛亮放平,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叮!】
【新手任务“绝境求生”最终完成度:120%(超额完成)!】
【综合评价:S级。宿主在极端压力下,以超越时代认知的方式强行逆转必死之局,极大震撼了关键人物。】
【任务奖励翻倍:华佗外科术(初级体验卡)x2,体质强化(中等)。】
【新任务发布:取得诸葛亮初步信任。】
【任务目标:在接下来的问询中,成功让诸葛亮相信你的“医术”具备可行性,并获得“侍从医官”的临时身份。】
【任务奖励:知识碎片“青霉素的早期提纯思路”x1,系统能量+10。】
【失败惩罚:被认定为“妖人”,火刑处死。】
操,奖励很顶,惩罚更顶。
凌毅心中飞速吐槽,脸上却无波无澜。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咳咳……”诸葛亮缓过一口气,费力地撑开眼皮,那双即使在病重中也依旧深邃如星空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聚焦在凌毅身上。
他的目光没有感激,只有审视,一种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锐利审视。
帐内的空气再次凝固,这一次,所有人都在等待中枢的裁决。
“尔……乃何人?”诸葛亮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又是这个问题。
但这一次,凌毅有了回答的底气。
“草民凌毅,南阳人士,一介……医者。”凌毅不卑不亢地躬身一礼。
“医者?”杨仪此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一个箭步上前,指着凌毅的鼻子,声色俱厉。
“一派胡言!天下哪有你这般粗鄙的行医手法!丞相万金之躯,岂容你这来历不明的竖子亵渎!
方才若非你运气好,丞相若有半分差池,夷你三族都不为过!”
“威公此言差矣。”凌毅甚至没看杨仪,目光始终与榻上的诸葛亮对视。
“医者,救死扶伤而已。法无定法,以救命为上。
是抱着‘祖宗之法’看病人咽气,还是用‘粗鄙手法’将人救活,丞相心中,自有公论。”
“你!”杨仪气结。
“狂妄小儿!”太医令也站了出来,须发戟张。
“老夫行医四十载,侍奉两代君主,从未见过如此离经叛道的手段!
你可知刚才你冲击之处,乃是中脘要穴,力道稍有不慎,便会震伤脏腑,导致血气逆流!你这是在拿丞相的性命豪赌!”
这老头,还算有点东西,知道那是中脘穴。
可惜,理论全错。
凌毅心中冷笑,开口道:“敢问太医令,方才丞相咯血封喉,您除了打算用金针刺人中,可还有其他良策?”
太医令顿时语塞,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凌毅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追问:“丞相食少事繁,夜咳不止,双足浮肿,此乃心脾两虚,积劳成疾之兆。
敢问太医令,您开的方子,是否以补气之参、益脾之术为主?”
“这……固本培元,乃是医家正理!”太医令强撑着辩解。
“正理?”凌毅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丞相早已虚不受补,脾胃运化无力。您开的参汤,于他而言非但不是良药,反是增添脏腑负担的毒药!
方才那口痰,便是补药之腻与沉疴之虚相互搏杀的产物!您不是在救丞相,是在催他的命!”
“血口喷人!”太医令气得浑身发抖。
而榻上,诸葛亮的眼神,却变了。
从最初的审视,到此刻的震惊。
因为凌毅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了他的病根上。
他确实感觉每日喝那些黏稠的参汤,胸腹之间都堵得慌,只是无人敢质疑太医令的权威。
“住口。”
诸葛亮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微弱,却让杨仪和太医令瞬间闭上了嘴。
他死死盯着凌毅,缓缓问道:“依你之见……我这病,该如何医治?”
来了!终极面试!
凌毅稳住心神,逻辑清晰地回答:“回丞相,当务之急,非是进补,而是‘减负’。”
“减负?”这是一个全新的词汇,诸葛亮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其一,减饮食之负。”凌毅解释道。
“停掉所有参汤、补药。改用米熬制的清粥,取其米油饮用。
或将鱼肉煮烂,去渣取汤。让丞相的脾胃得到喘息,方能再生运化之力。”
这其实就是现代重症病人的流质饮食。
“其二,减卧榻之负。丞相久卧,气血不畅,浊气下沉,故而双足浮肿。
应在背后多垫靠枕,使上身抬高,夜间亦然。如此,则呼吸顺畅,亦可减轻心肺压迫。”
这是半卧位,缓解心衰病人的标准姿态。
“其三,减外邪之负。丞相伤口所用麻布,需用沸水煮过再用。
所有器皿,亦当如此。军中污秽之物,当远离水源。如此,可防病情反复,并发杂症。”
最基础的消毒和公共卫生概念。
这三条,没有一条是惊世骇俗的丹药仙术,全是些日常调理的细节。
但组合起来,却直指现代医学对重症病人的护理核心:支持疗法、防止并发症、减轻身体负担。
帐内,鸦雀无声。
杨仪听得一头雾水,但不明觉厉。
太医令则是越听越心惊,这些说法他闻所未闻,却又隐隐觉得似乎有某种他说不出的道理。
姜维的眼中,则已是异彩连连。
诸葛亮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思考凌毅的话。
良久,他重新睁开眼,目光中那股审视的锐利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
“你……留下。”他对着凌毅说。
然后,他转向姜维和杨仪,用不容置喙的语气下令:“此事,列为最高军密。此人,暂充侍读郎,随侍帐中,由伯约……全权看管。尔等……皆退下。”
杨仪脸色数变,最终还是不甘地躬身领命:“诺。”
姜维则是大喜过望,重重抱拳:“末将遵命!”
很快,帐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凌毅、姜维,和榻上气息微弱但眼神前所未有明亮的诸葛亮。
肃杀的氛围中,只听得见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丞相微弱的呼吸声。
“南阳凌毅……”诸葛亮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突然,他问出了一个让凌毅如坠冰窟的问题。
“亮在南阳躬耕十数载,交游遍布,从未听闻有你这般惊世骇俗的医家流派。”
他用尽力气,微微偏过头,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问:
“你的老师……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