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屈辱。
看到他情绪又要失控,我连忙开口,语速加快,试图将他的思绪从那个屈辱的定位上拉开:“你不是这个凤翔国的人!”
我语气笃定,带着一种想要唤醒他什么的急切,“你来自外界!离开了这里,你就再也不必受这些没有人性的规则压迫!不必日日担心受怕,担心被惩戒,被……被施加那些刑罚!”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将自己的信念传递过去:“你只要在我身边,在凤翔国期间,我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你之前在这里遭受的一切,都是意外!是我没有看好你,是我的错!但那都不值得你舍弃自己的生命!你的命,比这一切都要珍贵!”
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荒谬的波动,仿佛在嘲笑我说的保护和珍贵。但我不管,我必须说下去。
“你先养好伤,好不好?”我的语气带上了恳求,“只要伤好了,我们才能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直面解释那个最刺人的问题——我那番情趣说辞。
“至于我之前在广场上说的那些话……”我斟酌着用词,脸上不可避免地泛起一丝热意,但眼神依旧坦诚,“我说那些,不是为了侮辱你。而是……而是我当时没有办法。我的能力,还不足以在保护你的情况下,公然与整个凤翔国为敌。我只能用那种……听起来符合这个女尊国常识的理由,先把你要回来。”
我试图解释那种反抗的程度,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闻风镇,他气鼓鼓地啃着魔玉菩提果,而我强吻他的画面,脸上更热,声音也低了几分:“我说的你我之间的情趣……绝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以死相逼的折辱。而是……更像是……像是上次,我给你喂灵果时,你明明不情愿,却还是吃了的那种……别扭。”
这个例子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但在眼下,我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说辞。
“我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你!”我强调道,语气带着连我自己都快要相信的笃定,“我对你做过的……最过分的事情,可能……可能就是情急之下,打过你两个巴掌。”
“两个巴掌?”他猛地出声打断我,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荒谬到极致的嘲讽。
他低头,视线扫过自己布满鞭痕、烙伤和那可怖剜肉旧伤的胸膛,扫过自己无力垂落、伤痕累累的手臂,最后落在我脸上,果然,萧沉眼中那荒谬的神色更重了,甚至带上了一丝看疯子般的神情。他如今这般残破濒死,这个女人却说最多只打过他两个巴掌?这谎言简直可笑到令人发指!
是啊,在他如今这具饱受摧残、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皮肤的身体面前,一个炉鼎只受过“两个巴掌”的说辞,显得多么可笑,多么苍白,多么……虚伪!
我知道他不信。换做是我,我也不会信。
但这是我唯一能给出的、不完全算谎言的解释了。那些真正的生死危机,那些复杂的过往,现在根本无法向他言明。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但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的极度虚弱,让他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软倒,重重靠在了床柱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闭着眼,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而就在他闭眼的瞬间,我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一种深沉的、混杂着恐惧与绝望的精神波动弥漫开来。
是梦魇?还是……记忆的碎片在冲击他受损的神识?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我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缕极其细微、力求温和的神识,轻轻触碰他的眉心,试图感知他此刻混乱的精神世界。
瞬间,一些破碎、混乱却充满痛苦和恐惧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了我的感知——
阴暗潮湿的牢房,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污秽和某种令人作呕的腥膻气。
隔壁牢笼里,一个瘦弱的男子被几个粗壮的女狱卒按在肮脏的草堆上,衣衫被撕裂,发出绝望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而施暴者发出肆无忌惮的、满足的狞笑。旁边还有其他的狱卒在围观,指指点点,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
更远处,一个行刑的嬷嬷,手里拿着古怪的、闪着寒光的器械,走向一个被铁链锁住、已然昏死过去的男子。为了方便行事,旁边协助的狱卒面无表情地、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折断了那男子无力反抗的手臂。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萧沉的意识核心,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冰冷的恐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恶心。那些画面,那些声音,像毒液一样侵蚀着他的认知。
他感觉到一种灭顶的恐惧:如果被那样对待……如果身体被那样侵.占、那样损毁……就不再是“人”了,连畜生都不如。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听,想要忘记,但那恐惧已经深深烙印。
而在这片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最清晰的,是萧沉,自己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