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梅牵着孩子,拎着大包走进来。
孩子鞋子上都是泥土,双眼黑亮,打量着周围。
张艾宁走上前:“怎么大年初一就来岛上,不怕被你婆家念叨?”
“我怕啥?他们全家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我跟小宝饿死,他们也无所谓。”张雪梅说话明显有赌气的成分,
她现在过来,明天可以以跟姑姑一起回娘家。
今天娘家回不去,只能上岛,反正她丈夫只在乎自己的面子。
“说什么胡话?”张艾宁瞪她,不过还是抱起孩子:
“舟舟,要不要喝甜水?”
“要……”小孩咧嘴笑,还不忘回头看张雪梅。
“知道了,给你妈妈也冲甜水。”张艾宁笑得眼尾皱纹堆叠,摸着孩子的头发,心暖暖的。
今年老聂回不去,她的孩子们都提前去婆家过年了,小叔子开车到岛上接回去的。
这么多年没抱这么小的孩子,张艾宁上手就不舍得放下。
“姑父,新年好。”张雪梅跟聂首长打招呼,
“雪梅,今天来了好,赶上吃羊肉火锅了。”聂首长笑着招呼她坐下,自己戴上围裙,开始切肉片。
张雪梅放下包,撸袖子就开始帮忙洗菜:“那我今晚有口福了,一定能吃得饱饱的。”
聂首长失笑:“在工商部工作顺利吗?”
“还行,处了个上班搭,上班比带孩子轻松多了。”张雪梅狡黠一笑,动作利落地掰开白菜清洗。
“现在鹏城经济发展快,工商部的工作忙碌……”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张雪梅都能接上。
张艾宁从屋里出来,见两人聊上了,没再说侄女。
她了解侄女,能疼不下去,说明侄女婿家里人做得太过了。
侄女生完孩子,能边工作边复习,考上工商部,现在工作不错,福利也很好。
她婆家还挑剔,那就不是侄女的错。
张艾宁肯定站在侄女这边的,刚才她给嫂子打电话了,让她别担心,
嫂子说正好让雪梅在岛上玩玩,明天回娘家再细说。
李彩莲来到聂首长家,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
陆修明把孩子从推车放下了,两个孩子拔腿就往屋里冲。
“欣欣,小荣,快来姨姨这……”张雪梅看到他们,双眼亮好几分。
陆修明握着李彩莲的手往里走,聂首长看过来才放开。
“小陆,昨晚的烟花是你们家放的吧?”聂首长笑眯眯的,
陆修明点头:“孩子喜欢,就多放了一些,难得在岛上过年。”
“彩莲,快过来,我带舟舟一起了,让他们三个一起玩。”张雪梅不洗菜了,招手让李彩莲进屋。
张艾宁:“你们快进屋,还得一会儿才吃饭,别冻到孩子。”
李彩莲淡笑着点头,心里疑惑,今天初一,张雪梅怎么回岛上过年?
三个孩子在屋里的垫子坐下,各自从兜里掏玩具。
张雪梅和李彩莲对看一眼,同时笑了。
把帘子关上,外面的冷意就被阻隔在外了。
“新年好,祝你们生意兴隆。”张雪梅坐下来就开始说祝福语。
李彩莲:“你也是,祝你工作顺利,新的一年升职加薪。”
“我只希望新的一年,婆婆别来。”张雪梅轻叹一口气。
李彩莲只是笑着,从包里拿瓜子出来嗑。
她早就准备好了,今天过来听婶子嫂子们聊八卦。
上次她带孩子出门,有个婶子拉着她聊了好久,把家属院的八卦都倒豆子似的说了个遍。
那时李彩莲就想着,出门一定得带瓜子,水和饼干。
张雪梅抓了一把桌上的花生,边掰边道:“我是少数民族的,现在政策允许多生一胎,
也不知道我婆婆从哪打听到这个消息,非要闹着让我再生一个,
说我现在的工作清闲,多生一个符合政策,也不让孩子孤单。”
李彩莲挑眉,她跟张雪梅认识这两三年,第一次听说她是少数民族。
张雪梅:“我跟她说了,刚工作又怀孕不好,且我没觉得一个孩子孤单,
我自己不可能再生一个,当初坐月子婆婆那样作妖,也不帮带孩子,
舟舟还是我爸妈补贴,让我们请阿姨,不然我没时间出来工作,现在孩子上托儿所,我婆婆觉得我太清闲……”
李彩莲不给建议,就当个合格的听众。
张雪梅又叹一口气:“最气人的是,舟舟爸爸竟然不吭声,可能也跟我婆婆一样,看不得我闲?
现在工商部忙得很,从上班开始就没停下来过,我回到家只想躺平睡觉,休息日睡到中午,被婆婆知道了,就开始催生了。”
她摊开双手,语气还算平静,只是憋着一股气,不吐不快。
他们没条件生两个孩子,工资不高,饿不死,想发财只会把自己送进“监狱”。
张雪梅看得很透彻,现在她丈夫也催生,就是怕她又考试,爬上更高的位置。
以前她还觉得丈夫不错,这次过后对他很失望。
难道夫妻两个,一定是妻子牺牲自己的职业生涯去成全丈夫吗?
他们越是想这样,张雪梅越不可能如他们意。
帘子这时被打开,
兰英和朱莉一起进屋,两人淡笑着,以前还能说两句,现在互相不搭理。
朱莉拿着红包进来,给三个孩子一人一个。
兰英:“张同志也来了,孩子一晃眼就长这么大,时间过得真快。”
“周嫂子,新年快乐!”张雪梅把桌上的点心推过来。
跟朱莉也打招呼,面上不会让大家难堪。
“张同志,听说你现在在工商部?”朱莉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客气,张口就打听工作。
张雪梅点头:“朱老师想做生意吗?”
李彩莲和兰英不动声色对看一眼,以前朱莉不是最讨厌“投机倒把”吗?
朱莉耳根微红:“我想问问,开服装店要办营业执照吗?流程怎么样?”
“服装店简单,你想办的时候到工商局找我,我给你一份资料,按照上面列出来准备,材料齐全就可以办。”张雪梅跟以前不一样了,问到工作,气势都变了。
朱莉眸底的笑意更深了:“行,到时我需要办的时候,去工商局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