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主任，”林白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节奏，“请建一个临时工作群，把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和技术骨干都拉进来。晚上八点，我想开个初步的分析会。”
“哎！好好好！没问题！”电话那头的崔主任几乎是喜上眉梢，声音都拔高了几度，仿佛等这句话等了太久，“林白你放心，我这就安排！保证一个不落！”
他痛快得像是终于甩掉了一个烫手山芋。
林白简洁回应：“那您辛苦。晚八点见。”
“好嘞！”崔主任话音未落，手指已经在手机屏幕上快要点出火星。
几乎是瞬间，林白的微信就被一阵密集的提示音轰炸。
手机屏幕疯狂闪烁，一个接一个的群聊邀请跳了出来。
【NSA反击战核心指挥部】
【时间安全攻坚组】
【国家级防火墙联盟】
【密码破译专家组】
……
林白看着瞬间塞满屏幕的十几个群名，每个群成员列表都长得令人眼花缭乱，动辄数百人头像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他默然片刻：“…………”
这么多人，谁是谁啊？
———————————
晚上八点整。
林白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在所有群里同时发起了视频会议邀请。
强制接入的画面瞬间挤满了所有与会者的屏幕。
屏幕中央，出现了林白这张过分年轻俊朗的脸。
病号服的蓝白条纹衬得他皮肤近乎透明，精致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未散的病气，透着一股清冷的疏离感。
更刺眼的是——一根透明的输液管清晰地贴在他白皙的脖颈边，延伸至画面之外。
会议室内死寂了一秒。
随即，无数个小屏幕窗口里，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有人震惊地张大了嘴。
有人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有人直接皱眉，露出极度怀疑的神色。
更有人直接开启了麦克风吐槽模式，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这还病着呢就被抓劳工了？！上面没人了？”
“没看错的话，这是那个明星吧？他有这脑子？”
“卖脸时间长了就觉得自己长脑子了？”
“卧槽！有没有搞错啊！现在打网络战不看技术看颜值了？脸好看能当防火墙使？”
“呵！就他妈这张脸，是想靠美男计把m国那帮黑客迷惑投降了是吧？！”
“千挑万选就找个躺病床的小娃娃来当总指挥？这简直是把国家战略当儿戏！”
“李老说得对！胡闹！简直是胡闹！跟这种人搭伙，我看这回反击战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你们谁爱干谁干，我这把老骨头不奉陪了！”
一个花白头发、资历颇深的老专家率先发难，愤然道：“老王？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被点名的老王专家立刻跟上：“走！李老都走了，我还留这儿干嘛？！我也走！”
“等等我！我也觉得太离谱了！这团队没法待！”
“张工？你呢？撤不撤？”
“我……李老、王老都走了，那我也觉得没意思！我也退出！”
视频会议的画面如同退潮般，一个个小窗口接连变黑、下线。
短短十分钟内，明着退会、暗着关麦退群的负责人和技术骨干，竟超过了半数！
公开表态不参与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白安静地看着屏幕上迅速消失的头像和名字。
他脸上没有任何愠怒的表情，眼神依旧平静得像深潭，只是那双清亮的眸子，将每一个退出者的名字和面孔，牢牢地刻在了记忆里。
他没说话，也没试图挽留。
只是默默地将微信里剩下的那十几个大群，尽管每个群里的人数都锐减了不少，再次一键开启了全体成员的视频会议邀请。
然后，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下一秒，十几个清晰、崭新的二维码图片，被精准地一对一甩进了每一个剩下的群里。
二维码下方，只有一行冰冷简洁的文字：
“还想跟我一起干的，八点半前扫码入新群。不想加入的，不强求，请自便。”
这举动，无异于当众抽了那些倚老卖老、拂袖而去的“大佬”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些还没退干净、或者留在群里看热闹的技术骨干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嚯！这小子够嚣张的啊！”
“啧啧啧，年轻人火气真旺！行，人家不鸟咱们这些‘老人家’，咱们也够不上人家‘年轻有为’的船！”
“不加！谁爱加谁加！老子不受这个气！”
“那我也不加！”
“附议！”
“+1”
八点半整。
林白点开了那个全新的、唯一的工作群。
群成员列表安静地显示着：108人。
相比之前动辄数百人的庞大队伍，这个数字显得如此单薄，甚至有些冷清。
林白看着那简短的名单，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对着麦克风轻轻呼出一口气：
“很好。”
“这人……不就清爽多了嘛。”
———————————
与此同时。
崔主任在自己办公室里，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一个个灰下去的头像和嘈杂的抱怨留言，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忍不住一巴掌重重拍在自己额头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这帮傻老冒！！！”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恨铁不成钢的低吼：
“真他妈是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有的人啊，位置坐得越高，眼睛就越长到头顶上！鼻孔朝天，连他妈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能给人家来个下马威？”
“蠢！蠢到家了！”
崔主任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指着屏幕，像是要戳穿那些离线头像背后僵化的脑壳：
“你们以为林白是在求着你们干活？是在跟你们摆谱耍脾气？！”
“放屁！他这是在筛人啊！筛人懂不懂？！筛掉的就是你们这帮倚老卖老、心思不正、连最基本判断力都喂了狗的废物点心！”
巨大的功劳和足以载入史册的技术突破就摆在眼前，这帮人就因为那可笑的傲慢和偏见，自己亲手把机会扔进了垃圾桶！
“一帮有眼无珠、心盲眼瞎的老梆子！”
崔主任喘着粗气，看着林白那个只剩下108人的精简群，又是心疼那些流失的力量，又是为林白的果断和那些留下的人感到一丝隐秘的快意。
“等着吧……有你们肠子悔青的时候！”
新群视频会议再次连通。
屏幕上，林白那张在病号服和医疗管线映衬下更显清冷的脸庞清晰呈现。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甚至没有等待任何开场白，直接挺直了脊背——
尽管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抬起右手，对着摄像头行了一个标准、利落的军礼。
“大家好，我是林白。”
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平静、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甚至有些淡漠。
没有客套，更没有自我介绍后的任何停顿，他紧接着抛出了第一句话，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
“我知道，在座有很多人，对我的资历、年龄，甚至现在的状态，心存疑虑。”
这句话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屏幕网格里不少人的眉头瞬间拧紧，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不悦和审视。
“这很正常。”林白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眼神锐利地扫过画面，“所以，我想先说清楚：
如果你对我，个人，缺乏基本的信任，认为我无法胜任这次的指挥职责，那么，我真诚地建议你——现在就可以退群。 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一语激起千层浪！
原本勉强留下的百十号人瞬间炸锅。
“‘疯了吧？！’”
“‘00后整顿职场也太狂了！’”
“‘人都走光了对他有啥好处？’”
“‘操！此处不留爷，爷还不伺候了呢！’”
“‘爱咋咋地吧！’”
愤怒和傲慢的情绪迅速蔓延。
滴滴滴…
群成员列表开始快速跳动。
短短几十秒内，又有二十几个头像灰了下去，直接退出了会议。
屏幕上的人数锐减到了84人。
林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减少的头像，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甚至微微挑了下眉梢。
他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更强的穿透力：
“现在留下的诸位，都是业内真正顶尖的大佬。”
他先给予肯定，但话锋随即一转，“说实话，让各位跟着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起干这件大事，内心或多或少，总会有那么点不服气，或者……觉得有点委屈。”
不少留存的专家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被点破的复杂情绪。
“但是！” 林白的声音陡然变得冷硬如铁，“我希望真正留下的每一位，都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是来和我并肩作战、共同探讨、寻找最优解法的战友！”
他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屏幕：
“如果——”
他刻意停顿：
“如果你留下来的目的，是想在这个团队里当高高在上的‘教授’，当指点江山的‘导师’，甚至想当发号施令的‘指挥官’……”
林白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
“那么，请！立刻！退群！”
“这个团队，只需要能执行、能协作、能听从统一指挥的战斗员！”
屏幕外，崔主任差点没忍住当场鼓掌！这气场哪里是新人？
“杀伐决断！简直就是天生的统帅！”
屏幕上，又是一阵波动。
这次退群的，是那些脸上挂着不甘傲慢、或抱着“指导”心态的专家。
五…十…十五…
头像接连灰暗下去。画面稳定时，在线人数：50人。
崔主任看着这个数字，刚才的激动瞬间被巨大的担忧取代：
“50人？！比预想的少太多了！这……这够用吗？林白这小子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这可是国家级别的网络反击战啊！”
他开始焦虑地搓着手，眼前浮现出繁重无比的任务量和捉襟见肘的人手。
就在崔主任愁得眉心打结时，屏幕上的林白再次开口了。
他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五十人，语气平静，却抛出了一枚比之前所有话加起来都更具爆炸性的炸弹：
“各位，”林白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关于本次‘破壁’行动的攻坚目标——”
他略微停顿，似乎在给所有人一个准备的时间：
“我预计，在半个月之内彻底解决。”
“……………”
视频会议里所有还亮着的方格画面，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屏幕前的专家们，无论是技术骨干还是部门负责人，脸上都凝固着一种近乎痴呆的表情。
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大脑似乎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轰成了一片空白。
连一直关注着会议的崔主任，也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眼圆睁，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半……半个月搞定？？？”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困扰了国家网络安全中心整整三年，耗费了无数顶尖人才的心血，经历了无数次拉锯和反复，被内部称为“不可能完成之任务”的“破壁”难题……
这小子说半个月解决？！
他是在病床上躺太久，把脑子躺糊涂了吗？！
“这……这家伙真的没在做梦吧？！”这是几乎所有与会者此刻共同的心声。
“困扰我们三年的顽疾，他半个月给解决了？！”
“牛波一也不是这么吹的吧？！”
“狂妄！简直是狂妄到了天际！”
“这小子到底是真有惊天动地的本事，还是个彻头彻尾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加汹涌的怀疑和一种荒谬感。
崔主任激动得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他死死抓住桌沿才稳住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让他脸颊发烫。
“半个月……半个月……”他喃喃自语，盯着屏幕里林白那张过分年轻又过分平静的脸。
如果……如果这个林白真的能在半个月内做到……
那他崔主任别说扶额叹气了，就是把林白当祖宗供起来，要啥给啥都行啊！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半个月”的宣言砸得晕头转向时，林白看不到众人的震惊和质疑，微蹙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又补充了一句要求：
“因此，本次攻坚需要极高的专注度和强度。”
他看向镜头，目光锐利，“我需要留下的各位，具备过硬的身体素质、极强的抗压能力，能够随时进入并长时间保持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状态。”
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地抛出了最后的筛选条件：
“如果身体条件不允许，或者自觉无法承受这种压力的——”
“请，现在就退群。”
“…………………”
人群再次懵了。
崔主任也懵上加懵！
这家伙……前脚扔出一个“半个月”的天方夜谭，后脚就开始提这种近乎“魔鬼训练营”的要求？
还要继续筛人？！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留下的五十人中，一部分人脸上露出了犹豫和挣扎。
半个月的高强度高压？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些人年纪不小了，有些人体检报告上常年亮着红灯……
刚才的信任和好奇，此刻都被现实的担忧压了下去。
滴滴滴……
这一次，退群的速度慢了许多，但依然在发生。
一个…三个…七个…
每个人离开，都伴随着无声的叹息和放弃。
当最后一个退出的头像灰暗下去，屏幕左下角显示的在线人数，定格在了一个极其刺眼、甚至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数字上：24。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医疗设备的规律声响。
林白的目光缓缓扫过剩下的24人小窗口。
他看到的不再是质疑、愤怒或傲慢，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凝重、审视，但更多是孤注一掷的决然和……被点燃的战意。
他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度。
他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对着麦克风，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
“很好。”
“这些人……”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确认这个数字，又似乎在宣告一个全新的开始：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