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叶同志临危受命，敢于碰硬，顶住巨大压力，果断出手，将张鼎拦截在国门之内，初步打开了局面！这充分证明，省委派他去河阳的决定是正确的！”
“但是！”孙明川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沉重肃杀。
“河阳的问题，根深蒂固！拔出萝卜带出泥！王天佑虽然已经被控制，但他在河阳经营多年，其腐败网络盘根错节！张鼎的供词里，还提到了其他一些重要线索！省政协个别领导违规打招呼施压机场，这性质极其恶劣！这背后有没有更深的利益勾连？有没有‘保护伞’？”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震屋宇。
“无论涉及到谁！无论职位多高！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省纪委要立刻牵头，成立‘河阳张鼎、王天佑系列腐败案’专案组，由赵刚同志任组长！要抽调全省纪检、审计、公安、检察的精兵强将！深挖彻查！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下去！把河阳的‘政治雾霾’彻底扫清！把附着在国有资产上的‘吸血虫’连根拔起！”
“同时，”孙明川的目光再次转向郑开叶，带着深切的期许和如山般的重托，“开叶同志，河阳的债务危机、民生困境，依旧火烧眉毛！反腐要雷霆万钧，发展也不能停滞！追赃挽损、盘活资产、争取政策、保障民生，这几条线必须齐头并进！省委省政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需要什么资源，尽管开口！中央首长对我们河阳探索‘新路’寄予厚望！我们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河阳这艘船，必须闯过眼前这片惊涛骇浪！”
“请省委放心！请孙书记放心！”
郑开叶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坚定如铁。
“河阳市委市政府，有决心、有信心，在省委的坚强领导下，打赢反腐攻坚战，打赢债务化解翻身仗，趟出一条老工业基地浴火重生的新路来！绝不辜负河阳人民的期望，绝不辜负中央首长的重托！”
会议结束，郑开叶和梁鸿飞并肩走出省委大楼，深秋的寒风凛冽，卷起地上的落叶。
“市长，省里的决心很大，但……”梁鸿飞的声音带着一丝隐忧，“王天佑倒了，他背后牵扯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吴书记那边……”
郑开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长安城璀璨却也复杂的万家灯火，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千钧之力：“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鸿飞，风暴要来了，躲是躲不过去的，既然选择了刮骨疗毒，就做好了面对一切明枪暗箭的准备，河阳的盖子，必须彻底掀开！这潭死水，必须彻底搅活！走，连夜回河阳！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省委小会议室的灯光熄灭，孙明川书记那番沉甸甸的嘱托和斩钉截铁的反腐决心，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烙在郑开叶和梁鸿飞心头。两人谢绝了省里安排的住宿，顶着深秋凛冽的寒风和沉沉夜色，坐上了返回河阳的黑色奥迪A6公车。
车内气氛凝重而压抑，梁鸿飞坐在副驾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900亿的债务深渊、张鼎落网后牵扯出的更大人事漩涡、王天佑背后可能存在的“保护伞”…… 每一件都如同巨石压在胸口，他看向旁边的郑开叶。
郑开叶闭目靠在椅背上，额角贴着冰冷的车窗玻璃，窗外长安城璀璨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显得他年轻的脸庞线条愈发冷硬。他没有睡着，浓密的睫毛下，眼神锐利如鹰隼，大脑正以惊人的速度运转着：省纪委专案组即将进驻河阳的雷霆之势、如何利用张鼎的口供撬开更大的突破口、那900亿债务中哪些可以立刻着手盘活变现、明天如何稳住河钢重机几万工人的情绪…… 千头万绪，每一件都刻不容缓。
司机刘强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神情专注，双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秘书陈默坐在副驾驶，膝上摊开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年轻而紧绷的脸，他正快速整理着刚才会议的重要纪要以及明天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清单。
车子驶离繁华的省会核心区，上了通往河阳的高速公路，夜色如墨，高速路上的车辆明显稀少了许多，只有车灯划破黑暗，引擎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道路两旁是收割后空旷的田野，更远处是起伏的山峦剪影，带着一种沉沉的压迫感。
“市长，省纪委赵书记那边说，专案组骨干明天一早就能到河阳，直接进驻市纪委办案点。”
梁鸿飞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沙哑。
“嗯，通知杨明书记，全力配合，提供一切便利，尤其是涉及王天佑核心圈子和那个省政协领导的线索，要深挖细查，证据链要铁。”
郑开叶没有睁眼，声音低沉却清晰有力。
“鸿飞，你今晚辛苦一下，把张鼎口供里提到的几个关键资金节点和可能涉案的河阳本地官员名单，再梳理一遍，等专案组到了，第一时间对接。”
“明白。”
梁鸿飞点头，拿出手机开始记录要点。
“陈默，”
郑开叶转向副驾驶的秘书。
“明天上午九点，河钢重机的工人代表座谈会，地点改到市政府大会议室，通知所有相关局办一把手必须到场，我要听他们最具体的解决方案，不是空话套话。下午，安排去市财政局和国资委，我要看他们盘活资产的详细计划表，精确到每一笔潜在处置标的和预期回款时间。”
“好的市长，我马上调整日程并下发通知。”
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键盘的嗒嗒声和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神经却依旧高度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