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以深渊巨蜥为中心，疯狂膨胀！
沼泽在蒸发，空间在扭曲。
连远在丘陵后的韩风都感到一阵灵魂深处的悸动，皮肤上传来灼烧的刺痛。
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唯一念头。
“可惜了。”
中央监控室里，萧山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浓重的惋惜。
一头四阶中期异兽的临死自爆，其威力足以将方圆数里夷为平地。
别说是两个二品武者，就算是五品武师，身处核心也断无生还的可能。
陶然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撕裂般的剧痛。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团正在膨胀的能量光球，视野中的一切都变成了缓慢的帧。
斩天拔剑术！
用，还是不用？
以他现在油尽灯枯的状态，强行用出，很可能就是和那头巨蜥同归于尽的下场。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条无形的“国运红线”猛地绷紧，一股灵魂被活生生撕开的剧痛，毫无征兆地爆发！
【警告！绑定目标“叶飞雪”生命受到毁灭性威胁！】
【警告！宿主生命受到毁灭性威胁！】
【系统判定，联合生还率：0.001%！】
系统冰冷的警报，与那股源自灵魂共鸣的剧痛交织在一起。
陶然瞬间明白，这不只是系统惩罚的预告。
而是命运共同体下，一方即将湮灭，另一方也必将随之凋零的铁则！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叶飞雪。
女孩的脸色苍白如纸，但握剑的手依旧稳定。
她看着那头即将自爆的巨蜥，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没能亲手斩杀对手的遗憾，和一种坦然赴死的平静。
横竖都是个死，那不如……
所有的算计、权衡、利弊都在这一刻被那股灵魂撕裂的痛苦和眼前决绝的身影击得粉碎。
“叶飞雪。”
陶然忽然开口。
叶飞雪一愣，看向他。
“记住，下次别一个人扛了，你的背后……”
陶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鲜血染红的牙齿。
“……有我。”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叶飞雪推了出去！
叶飞雪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跌出十几米远。
“你……！”
叶飞雪稳住身形，抬头看向他，那双冰封的眸子里，充满了惊愕、茫然与不解。
陶然没有回头。
他将那个不算高大，此刻却显得无比坚实的背影，留给了她。
他独自一人，迎向那即将吞噬一切的毁灭风暴。
他缓缓抬起右手，握住了漆黑的阿呆。
“《道衍诀》，全功率运转！”
“冰凰血脉，燃烧！”
“绝对剑感，链接！”
“阿呆，融合我的一切！”
【……阿呆明白。】
轰！
陶然的身体，瞬间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丹田内刚刚恢复的气血，被瞬间抽干！
识海中，那道微弱的国运金龙虚影发出一声悲鸣，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他的神魂！
来自夏幽薇的冰凰血脉本源，来自叶飞雪的剑道天赋感悟，来自阿呆核心中那磅礴的大地精粹……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道衍诀》强行、霸道地糅合在一起，尽数灌注到他右手的长剑之中！
陶然的身体开始崩溃。
他的皮肤寸寸龟裂，鲜血如同细密的泉水般渗出，瞬间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七窍流淌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的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中，变得模糊、破碎。
最后只剩下一个执念。
拔剑！
他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搭在剑柄，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一个古朴而简单的拔剑姿势。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抽干了此方天地所有的光与声。
世界，死寂了。
那头深渊巨蜥自爆的恐怖能量风暴，在这一刻停止运转，光芒凝滞。
远处，韩风惊骇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被推开的叶飞雪，呆呆地看着那个血色的背影。
那颗坚若磐石、纯粹通透的剑心，在这一刻，竟“咔”的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是一种怎样的姿态？
他一人，便是这天地的中心。
他一剑，便要斩断这轮回的宿命。
下一刻。
陶然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光华。
他握住剑柄的右手微动，剑鞘中的阿呆一闪即回，仿若从来没有离开过剑鞘。
一道细微到无法用肉眼捕捉的，纯粹的“无”之轨迹，从陶然的身前延伸而出。
它不是黑线，而是连光都无法逃逸的、绝对的虚无。
它平静地划过长空。
它划过翻涌的泥沼，泥沼停止了翻涌，被抹去了一切动态。
它划过扭曲的空间，空间被抚平，法则被斩断。
它划过那颗膨胀到极限，即将毁灭一切的能量光球。
光球，无声无息地，被“抹除”了，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无”之轨迹继续向前，划过了深渊巨蜥那庞大如山岳的身躯。
然后，轨迹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时间，恢复了流动。
深渊巨蜥那疯狂咆哮的动作，凝固在了它丑陋的脸上。
它血红色的瞳孔中，那股毁灭一切的疯狂，被一种极致的茫然所取代。
它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一道平滑、笔直的虚无之痕，从它的头顶，一直延伸到尾部。
一秒。
两秒。
“哗啦——”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深渊巨蜥那庞大的身躯，沿着那条虚无之痕，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切口光滑如镜，两片巨大的尸体，轰然倒向两边，在沼泽中砸起滔天巨浪。
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菱形晶体，从尸体的核心处缓缓浮现。
阿呆的剑身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一道无形的引力牵引着那枚晶体，飞向陶然。
陶然依旧维持着拔剑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那一剑彻底抽走。
“叮。”
阿呆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手臂。
“咔哒。”
漆黑的长剑，从他手中滑落，掉进了泥水里。
他也跟着，像一尊失去了支撑的雕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陶然——！”
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喊，打破了这片死寂。
叶飞雪的身影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陶然身后，在他倒下的前一刻，用颤抖的双臂接住了他。
入手处，是染红全身的鲜血和滚烫的体温。
她看着怀里那个已经彻底失去意识，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少年。
那张冰封了十九年的脸上，有种滚烫的东西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痛到让她无法呼吸。
十九年来，剑就是她的全部世界，而此刻，这个世界，崩塌了。
【第一阶段的正式训练，血腥迷宫，正式结束。】
【空间通道即将开启，请所有特训学员立刻返回集合点。】
刺耳的警报声和机械的提示音，响彻整个血腥迷宫。
韩风终于回过神，他看着那两片巨蜥的尸体，又看了看被叶飞雪抱在怀里的陶然，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走！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冲了过来，大声吼道。
整个沼泽空间，都在剧烈地晃动，开始崩塌。
叶飞雪没有说话。
她默默地将怀里的少年抱得更紧了一些。
然后，她用空出的那只手，捡起了掉在泥水里的阿呆和那枚晶片，背上了自己的长剑。
她抱着他，站了起来。
“跟上。”
随即，便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
潜龙营，训练广场。
厚重的合金大门，轰然开启。
一个个浑身带伤，满脸疲惫，却又眼神锐利的新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萧山和一众教官，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
当他看到韩风和身后的那道身影时，他再也顾不上教官的威严，几步抢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