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刘骏淡淡笑道:“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仲业将军忠义之心,天地可鉴,玄德何以要强人所难?”
刘备暗吸一口冷气,好个刘仲远,竟然神通广大至此,他是在文聘身边安插了人手?还是在我身边布置了眼线?
“镇国公误矣,备仅是欣赏文聘将军,何敢有他意?”
“没有自然最好。”刘骏见刘备疑神疑鬼,心中暗自好笑:他哪有这么多眼线安插,刚才探知刘备又想挖别人墙角,完全是一切皆在他的精神力笼罩之下。
这时,刘骏扫了眼老神在在的庞统,突然心生不悦,生硬道:
“说起来,玄德公!昔日你在淮安与我相谈甚欢,临行时却将我颇为看重的谋士一并‘请’走,此事,至今想起,仍让我心痛不已啊。玄德公是否该给我个说法?”
刘备闻言,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此事确实是他理亏,当初庞统在淮安本是投奔刘骏,只是刘骏手下小吏以貌取人,误了大事,才让他借故将其带走。
如今此事被刘骏当众点破,尤其是在他刚刚招揽文聘失败之后,更是让他尴尬无比。
他只得干笑两声,拱手道:“此事确是备考虑不周,当时情势繁杂,备身边无能人相助,一时得遇士元,备狂喜过望,竟未能思虑许多……”
说着,刘备深深一揖:“还望仲远海涵,莫要介怀。”
关羽、张飞见兄长受窘,心中愠怒,握紧了兵器,但抬眼看到刘骏似笑非笑的目光、身后如狼似虎的将领、以及更远处军容鼎盛的刘骏大军,两人深知此刻翻脸绝无好处,只能强压下怒火,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庞统则捻须不语,好像此事与他无关。诸葛亮同样轻摇羽扇,淡淡看着,亦不作声。
刘骏见刘备服软,也不再逼迫,转而看向庞统,语气诚恳道:“人各有志,吾不强求。庞士元,你忠于刘玄德,实乃我之憾事。
然,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大汉势颓,群雄割据,百姓流离,可谓是苦不堪言!
还望先生以苍生为念,休要行那分裂之举!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庞统笑道:“我主刘皇叔乃汉室宗亲,岂会行分裂之举?倒是镇国公,位高权重,日后莫生不臣之心才好。”
“哼。吾懒得与尔等行口舌之争。”刘骏大手一挥:“我们走。”
众将昂首随行离去,诸葛亮拱拱手亦一同离去。
刘备等人看着刘骏走向文聘,心中着急,又无奈。
“士元,我观仲远此来,亦是为了文聘将军。你看……他有几分成算?”
庞统眉头轻皱,无奈摇头道:“镇国公势大,名声正隆,德行亦……唉,主公,我们走吧。”
刘备听明白了,也只能轻叹一声,与庞统一边轻声交谈,一边不舍离去。
张飞与关羽跟在身后。
张飞“压低”声音:“二哥,这刘仲远方才还说不让俺们去招揽文聘,他怎地自己去了?”
关羽抚须道:“此乃上位之人之通病也。”
“病病病,就是俺们做不得,他们能做得呗。”张飞嚷嚷:“俺方才见他好生气人,竟以目行凶,挑衅我等。俺恨不能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关羽斜他一眼:“既如此,三弟何不挑战?”
张飞丧气道:“俺打他不过。”
刘备二人在前,听到他的嚷嚷,一时无语失笑。
“士元,你常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二弟三弟已不能护佑我等。你我此刻与刘骏相见,是否不妥?”
“主公勿扰。”庞统轻笑:“如今镇国公已成气候。小人之举怕是不屑为之。主公与镇国公有盟约在身,如非紧要之事将其触怒,你我安全无虞。”
刘备闻言,心安不少。说实话,刚才刘骏那道目光从脖颈扫过,多少让他有点发怵。
另一边,用精神力外加目光吓唬刘备等人一番的刘骏,心情愉快地来到文聘处。
文聘正在指挥士卒清理战场,整肃队伍。见二人前来,连忙上前见礼,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
客套几句后,刘骏开门见山道:“久闻文将军用兵如神,进退有度,乃天下少有之良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刘骏毫不吝啬赞赏之词:“特别是方才,将军大展神威,实令骏大开眼界。”
文聘自觉此战不过是趁势而为,“大展神威”实在有点夸大其词。
不过,好话听着确实让人舒坦。
当即,文聘拱手笑道:“国公过奖。聘不过尽本分而已,不敢当此盛誉。”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接口:“将军过谦了。今日将军及时洞察战机,率精锐切入敌阵,此战方得大胜。将军之能,非名将良才何以有之!”
文聘神色不变,只是再次拱手道:“诸葛军师言重了。此战全赖诸位将军奋勇杀敌,聘不过略尽绵力。”
刘骏见文聘如此谦逊,心中更生喜爱,便直截了当道:“骏观将军乃当世良将,留在荆州未免屈才。不知将军可愿来骏麾下效力?骏必以高位相待,使将军尽展所长。”
话很直白,好在四下并无其他人,倒也不算莽撞,只能说是坦诚。
文聘闻听此言,神色凝重,沉默片刻后,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国公厚爱,聘感激不尽。然,聘受景升公知遇之恩,委以重任,如今主公尚在,聘岂能背主另投?此非忠义之士所为。”
刘骏与诸葛亮对视一眼,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诸葛亮轻声道:“将军忠义,令人敬佩。只是眼下天下大势已明,荆州地处四战之地,刘景升年事已高,难以长久。将军不为己身计,亦当为麾下将士与荆州百姓计。”
事实也确是如此,当前北方曹操与刘骏雄据一方,势力大成。南方,则孙权暗弱,虽仍有一战之力,但已明显无力北上。而余者,多半没了争雄的机会。
此时,只要是明眼人,多半不是投曹操,就是投刘骏。
文聘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略一思索,神色复杂,长叹一声:
“军师所言,聘岂能不知?然忠臣不事二主,此乃聘立身之本。若因势危而背主,岂非与禽兽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