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短暂的沉默被铭兰轻柔的声音打破。
“那个……Sensei,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开车的Sensei透过后视镜,看到铭兰微微前倾着身体,双手依旧紧张地抓着她的旧背包带子,瞳孔里带着一丝真诚的困惑和想要拉近距离的小心翼翼。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真名?在这个充满未知和潜在危险的情境下,似乎并不合适。联邦学生会的档案里,对他的记录也多半只是“Sensei”这个称呼而已。
“你可以叫我……”他目光扫过车窗前方地平线上逐渐清晰的、属于夏莱大楼的独特轮廓,一个简单而贴切的化名自然而然地浮现,“夏老师。”
他顿了顿,语气保持着平稳,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得疏离:“夏莱很快就到了,铭兰小姐。”
车辆平稳地驶过一座连接沙漠与中心城区的大桥,城市的景象逐渐取代了荒凉的沙丘。
Sensei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虽然,就我个人感觉,我愿意相信你的为人……不过,到了夏莱,很多事情就需要按规程来了。那里不比阿拜多斯,眼睛和规则都更多。”
他从后视镜里深深地看了铭兰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镜面,直抵她的内心:“记住,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想告诉我的,都可以直接找我。在事情弄清楚之前,我会确保你的安全。毕竟……我也算权力挺大的,不是吗?”
这番话像是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在铭兰心中漾开复杂的涟漪。“夏老师……”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似乎想从中品味出什么。后面的话语更是让她纤细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既是承诺,也是提醒。承诺了庇护,也提醒了她此刻的身份是“需要被弄清楚”的对象。
“谢谢您……夏老师。”她最终轻声回应道,将那个旧背包抱得更紧了些,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车窗外,基沃托斯奇特的都市景观飞速掠过,风格各异的学园建筑、穿梭其中的奇特车辆、以及偶尔可见的、顶着光环的学生身影,都构成了一幅对铭兰而言既陌生又光怪陆离的画卷。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在努力将眼前的一切与记忆中某些模糊的碎片对应起来。
Sensei不再多言,专注地驾驶着车辆驶向那座象征着联邦学生会权力延伸、同时也拥有最先进设施的夏莱大楼。
车辆稳稳地停靠在夏莱大楼入口处的光洁地面上,引擎的低鸣悄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
车门被一名身着干练制服、面无表情的杂鱼从外侧打开。沙漠地带的灼热空气似乎被彻底隔绝在外,扑面而来的只有夏莱内部恒温系统带来的微凉以及一种……冰冷肃穆的权威感。
铭兰抱着她的旧背包,下意识地看向Sensei,似乎想从他那里获得一丝指引。Sensei已经下车,对她投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目光转向大门入口处。
在那里,一道身影正静静地伫立着。
她穿着联邦学生会高层特有的精致服饰。及肩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湛蓝色眼眸,透过无形的压力,精准地锁定在刚刚下车的铭兰身上。
正是联邦学生会的代理会长,以铁腕作风和绝对理性着称的——七神 凛。
空气仿佛凝固了。凛的目光先是扫过Sensei,微微颔首,礼节周到却透着疏离:“Sensei,辛苦了。欢迎返回夏莱。”
她的声音清脆、冷静,如同敲击冰面。
随即,那审视的目光便毫不避讳地、彻底地投注在铭兰身上,从上到下,每一个细节都仿佛被那目光扫描、分析。那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欢迎,只有纯粹的评估和深藏的警惕。
铭兰在这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试图维持一丝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骤然苍白的脸色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放在显微镜下的可疑物品,无所遁形。
“这位,”凛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沉默,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询,“就是您报告中提到的,那位身份不明的‘铭兰’小姐?”
她并没有等待Sensei的回答,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铭兰身上,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铭兰小姐。我是联邦学生会代理会长,七神凛。根据《基沃托斯安全守则》第17条第4款,以及夏莱特殊调查权限,我们需要对您的身份、来源及入境目的进行最高级别的核查。请您配合。”
她没有使用疑问句,而是直接陈述了决定和命令。
铭兰的呼吸微微一滞。她抱紧背包,指甲几乎要掐进旧帆布里。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凛那绝对理性、仿佛能洞穿一切谎言的目光下,任何预先准备好的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她只是微微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明白。我会配合的。”
然而,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凛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怀中那个旧背包的某个细节,或者说,是铭兰下意识护住背包的那个动作。代理会长的眼神微微眯起,锐利度再次飙升。
“很好。”凛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周遭的空气似乎更加寒冷了,“那么,请随我来。核查程序即刻开始。”
她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动作标准却毫无温度,指向夏莱大楼那深邃、未知且充满科技感的内部通道。
那仿佛不是邀请,而是通向审判庭的入口。
Sensei站在一旁,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凛的公事公办甚至超乎了他的预期。他上前一步,开口道:“凛会长,铭兰小姐目前只是配合调查,并非……”
“Sensei,”凛打断了他,目光终于转向他,虽然依旧保持着礼节,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联邦学生会的规章必须得到执行。尤其是在涉及未知外部威胁的可能性时。请您放心,我们会遵循一切程序正义。”
“……一会我将阿拜多斯的文件放在楼上我就会下来”Sensei看着二人如此说到。
她再次看向铭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动摇:“铭兰小姐,请。”
铭兰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身旁的Sensei,似乎想从他那里汲取一点勇气。然后,她迈开了脚步,跟着那位娇小却气场强大的代理会长,走向夏莱大楼那灯火通明却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内部。
两人的身影,一高一矮,一个紧张无措一个冷峻威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消失在了自动滑开的合金大门之后。
一场无声的对峙暂时告一段落,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交锋,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