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趴在冰冷而粗糙的“地面”上,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近乎枯竭的本源,带来针扎般的剧痛。他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眩晕感,强迫自己抬起沉重的头颅,看向这片所谓的“相对稳定区域”。
只看了一眼,一股寒意便从脊椎直冲头顶,让他几乎忘记了身体的痛楚。
他并非落在什么坚实的星球地表上。他所处的,是一片悬浮于无边黑暗中的、巨大无比的……建筑残骸。
这残骸的材质非石非金,呈现出一种暗沉沉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灰黑色。其结构宏大到难以想象,断裂的廊柱如同支撑过天穹的山脉,倾颓的墙壁上残留着巨大而诡异的浮雕,那些图案扭曲、怪诞,描绘着从未见过的星空、无法理解的生命形态以及一些充满亵渎意味的仪式场景。整个残骸的风格,与他在万神殿遗迹和科萨星源石壁画上看到的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更加……疯狂。
黯淡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笼罩着这片残骸,使得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远处是吞噬一切的黑暗,近处是巨大、破碎、死寂的建筑阴影。一些散落在残骸各处的、同样材质的碎片,正违反重力地缓缓漂浮着。
身下的“地面”冰冷刺骨,那种冷超越了温度的概念,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寂灭寒意。触手之处,粗糙而坚硬,但仔细感知,又能察觉到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内部有无数虫豸在蠕动的诡异震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亿万年的尘埃、腐化的金属、以及某种无法名状的、带着一丝甜腻的腐败气息混合在一起,直冲鼻腔,令人作呕。
绝对的寂静。但在这寂静之下,林枫敏锐的神魂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时空之外的“低语”。那低语模糊不清,并非任何已知语言,时而像无数细碎的啃噬声,时而又像某种庞大存在的、缓慢而沉重的呼吸,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这里,是一座漂浮在星渊内部的、不知何等文明留下的神殿废墟。而它所散发出的气息,与科萨星源石内部的污秽标记同源,但更加浓郁、更加古老、更加令人不安。
“相对稳定……”林枫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这里的法则确实不像入口处那样狂暴混乱,趋于一种诡异的“凝固”状态,但这种稳定,是死亡般的稳定,是万物终结后的坟场般的死寂。它稳定地散发着令人疯狂和堕落的气息。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调动体内仅存的微薄能量,试图修复伤势。然而,他刚刚引动一丝秩序心光,异变陡生!
“嗡——”
他身下的灰黑色“地面”突然轻微一震。紧接着,那些雕刻在残破墙壁和廊柱上的诡异浮雕,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力,其上的图案开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起来!那些无法理解的眼睛图案,似乎齐刷刷地“看”向了他这个不速之客。
一股强烈至极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林枫瞬间汗毛倒竖!他感觉自己仿佛惊醒了某种沉睡于此的、无比恐怖的存在。不是活物,而是这座神殿废墟本身!它……是活的?或者说,它残留着某种恶意的“意志”?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四块源初碎片,并未指向这些充满恶意的浮雕,而是齐齐指向了这片巨大残骸的更深处,传来一种混合着警示与急切召唤的复杂悸动。
那里有什么?是更大的危险?还是……碎片感应到的、与此地污秽源头相关的“答案”?
林枫立刻停止了任何能量波动,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化作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他屏住呼吸,连神念都不敢外放,生怕再次惊动这座诡异的骸骨神殿。
随着他气息的彻底内敛,那些蠕动的浮雕渐渐平息下来,恢复了死寂,那些“目光”也似乎移开了。但那萦绕在意识深处的、令人疯狂的微弱低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点。
他不敢动弹,只能以肉眼仔细观察。
这片残骸广袤无边,他所处的位置似乎只是一个边缘区域。放眼望去,断裂的通道通向更深沉的黑暗,坍塌的殿宇如同巨兽的尸骸。而在那些黑暗的深处,似乎隐约有更加庞大、更加扭曲的阴影轮廓匍匐着。
源初碎片的指引,明确地指向其中一个方向——那是一条相对保存完好的、通往残骸核心区域的巨大廊道入口。廊道内部幽深无比,仿佛一张等待着吞噬一切的巨口。
去,还是不去?
留在这里,这座诡异的废墟不知何时会再次“苏醒”,而他的状态极度糟糕,必须尽快找到安全地方恢复。前往碎片指引的方向,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或许是更深的陷阱。
林枫的眼神在虚弱中透出决断。他没有选择。
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他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用最纯粹的肉身力量,如同一个最卑微的爬虫,小心翼翼地、不带动任何能量涟漪地,朝着那条幽深的核心廊道,开始匍匐前行。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生死边缘。寂静中,只有他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那越来越清晰的、来自废墟深处的诡异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