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歪往院子里的石磨上一坐,掏出烟袋锅子,慢条斯理地摁着烟丝,那架势,像是要好好唠扯唠扯。
张大山心里打起十二分警惕,脸上却挤出点晚辈的恭敬,站着回话:“王叔,您可别听村里人瞎传。我这就是……眼睛刚好,睡不着,去后山开点荒,种点玉米红薯,贴补点口粮。总不能老在家吃闲饭不是?”
“开荒?种玉米?”王老歪划着火柴,点着烟,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看张大山,“后山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能长出啥好庄稼?你小子,别是糊弄你叔吧?”
“哪能啊,王叔!”张大山心里骂了句老狐狸,嘴上叹口气,“唉,不瞒您说,我也是没办法。城里工作没了,回来种地吧,好地都让人种完了,就剩点边角料。我寻思着,后山那地虽然薄,但开阔,好好拾掇拾掇,兴许也能有点收成。总比闲着强。”
他这话半真半假,把自己摆在个走投无路、只能啃硬骨头的可怜位置上。
王老歪吐了个烟圈,不置可否:“开荒是好事,上级是鼓励。可也得讲究个方法,不能乱开。后山那是集体林地,虽说荒着,但你这么不声不响地弄,影响不好。”
来了!张大山心里冷笑,这是要拿“集体”说事了。他赶紧接话:“王叔,我懂我懂!所以我没敢动林木,就是找了片长满灌木的陡坡,一点一点刨出来的。要不……您看,我这算不算给村里增加耕地了?要不要办个啥手续?”
他把皮球轻轻踢了回去。你想拿捏我,那我就主动往规矩上靠。
王老歪没想到张大山这么“上道”,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两声:“手续嘛……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大山啊,你跟叔交个底,你真就只是种点玉米红薯?”
张大山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不能全瞒,但也绝不能露底。他故作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王叔,实不相瞒,我……我确实还想试试种点别的。”
“哦?种啥?”王老歪来了兴趣,身子往前倾了倾。
“我寻思着,种点……药材试试。”张大山说得模棱两可,“我在农大看书的时候,记得咱这山地好像适合种点柴胡、黄芩啥的,不值啥大钱,但好歹比粮食强点。就是不知道成不成,所以先小打小闹试试,没敢声张,怕不成让人笑话。”
他把动机归结于“怕人笑话”,合情合理。
王老歪一听是药材,眼睛亮了一下,但听到是柴胡、黄芩这种普通货色,又稍微有点失望。他咂咂嘴:“药材啊……那玩意儿娇贵,技术含量高,你能弄成?”
“所以说是试试嘛。”张大山苦笑,“成了,好歹是个进项。不成,也就搭点力气,地还在那儿。王叔,您见识广,路子多,要是这方面有啥门道,可得拉侄子一把。”
他适时地送上顶高帽,把王老歪架起来。
王老歪被捧得有点舒服,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这张大山看来是真想搞点事情,种药材要是真成了,也算他当支书的政绩一件。就算不成,自己也没损失。关键是,得把这小子攥在手里。
“嗯,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王老歪摆出领导的架子,“这样吧,你开的那块地,我先帮你打个马虎眼,算是村里支持的‘试验田’。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严肃:“第一,不能破坏山林,这是红线!第二,种出来的东西,销售渠道你得自己解决,村里不包。第三,要是真挣了钱,得记得村里的好,该交的管理费不能少。”
张大山心里明镜似的,这老狐狸是想空手套白狼,先画个饼,等着摘桃子。但眼下,这却是最好的结果。有了这个“试验田”的名头,他起码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经营那片坡地了,不用再天天晚上做贼一样。
“哎!谢谢王叔!太谢谢您了!”张大山脸上堆满感激,“您放心,规矩我懂!肯定不给您添乱!要是真有点盼头,绝对忘不了您和村里的支持!”
“嗯,知道就好。”王老歪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好好干吧,有啥困难,跟叔说。”
送走了王老歪,张大山长舒一口气。这第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虽然付出了未来可能被“管理”的代价,但换来了眼下相对安全的发展空间。
值!
他转身回屋,心情轻松了不少。然而,当他晚上照例和李铁柱去坡地查看时,却发现白天还绿油油的柴胡苗,有几片叶子上出现了不正常的黄斑!
李铁柱也发现了,紧张地说:“大山哥,这叶子咋黄了?是不是招虫子了?”
张大山心里一沉,蹲下身仔细查看。在左眼的视野里,那些出现黄斑的叶片,生机白光明显黯淡,边缘缠绕着极其细微的灰绿色病气!
病虫害,还是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黄金瞳能滋养生机,也能看到病气,但对于如何具体防治,他却是个门外汉。农大学的理论知识,到了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
看来,光有异能还不够,得赶紧补课!而且,买农药也需要钱,他那二百多块,得精打细算了。
创业之路,从来就不会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