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的孩子们，已经趴在家长的怀里，小声地哼着歌。
花衬衫阿姨在给邻居发照片，嘴里念叨着：“快看看，咱们护城河的夜景，比公园还好看！”
小陈又拿起相机，对着光带，拍下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直播间的弹幕，也从一开始的惊叹，变成了安安静静的陪伴。
夜风吹着岸边的草，沙沙作响。
河面上的蓝绿色微光还在轻轻晃动，像一群安安静静的小精灵。
小陈从背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翻到专门记录秦翡日常的那一页。
页面上贴满了各种小贴纸，有螺丝刀、植物、检测手套的简笔画，还有一张青川河的照片，边缘被磨得有点毛边。
“秦小姐，你先盯着光。”他小声说。
脚步放轻，怕打扰到专注看河面的秦翡：“我记点东西。”
花衬衫阿姨带着小孙子坐在旁边。
小孙子趴在奶奶腿上，眼睛还盯着河面，嘴里小声念叨：“好看，真好看。”
小陈笑了笑，拿起笔。
在“10月5日 护城河夜间直播”的标题下面，慢慢写。
写着写着，他小声念出来：“今日因河底细菌荧光，共说‘好看’五句——1. 首次发现微光时；2. 光随水流晃动时；3. 联想掉下来的星星时；4. 询问是否持续发光时；5. 看到光变亮时。”
笔尖刚离开纸，还没来得及合上笔帽。
就听到秦翡又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你看，那里的光连成一片了。”
她伸手指了指河中间：“像一条发光的小蛇，慢慢游，好看。”
小陈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哎？这是第六句了！”
他赶紧拿起橡皮，擦掉“五句”，改成“六句”。
还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发光细菌，头顶画了个星星，显得格外可爱。
“秦小姐，你今天说了六句‘好看’哦。”小陈晃了晃笔记本。
把记录的地方凑到秦翡眼前：“你看，我都记下来了。”
秦翡的目光从河面移开，落到笔记本上，愣了一下。
眼神有点发直，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多次。
过了好几秒，她才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手指轻轻碰了碰石头上的青苔，指尖蹭到一点湿润的凉意。
“光很好看。”她小声解释，像是在为自己的“多话”找理由。
“像…像毛豆的暖黄色眼睛，还有《星光》的钢琴旋律。”
她顿了顿，补充道：“像刚滤好的干净水——很多好看的东西凑在一起，就想说很多次‘好看’，忍不住。”
“对对对，忍不住！”小孙子突然抬起头，跟着附和。
小手拍着奶奶的腿：“我也忍不住！说了八次了，比姐姐还多！”
花衬衫阿姨笑着拍了拍孙子的背：“你这孩子，跟着凑什么热闹。”
她转头看向秦翡，语气诚恳：“不过说真的，这光是真好看，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河里发光。”
“难怪秦小姐忍不住多说几句，换谁都得夸。”
毛豆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立刻配合地亮起蓝绿色的眼睛。
和河面的光颜色一模一样，还缓缓播放起《星光》的纯音乐。
软乎乎的电子音响起：“我也很好看对不对～和小细菌一样好看～”
“秦翡说六次好看，说明今天很开心呀～开心就多说几遍，没关系的～”
“嗯。”秦翡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毛豆的屏幕。
冰凉的触感让她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她又抬头看向河面，眼神温柔了许多：“你们都好看。”
“像一群不会吵架的小朋友，安安静静地发光，安安静静地干活。”
她顿了顿，轻声说：“很舒服，不想移开眼睛。”
小陈把笔记本举到镜头前，对着直播镜头晃了晃：“大家看到没？秦小姐今天创纪录了。”
“说了六句‘好看’！之前最多一天说两句，还是说她按长度排好的螺丝刀。”
他笑着补充：“今天居然说了六句，可见是真的喜欢这些光。”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又热闹起来。
小陈扫了一眼，笑着念道：“‘记录官小桃’说：我也数了！主播真的说了六句‘好看’！”
“‘第一次见主播这么喜欢一样东西，之前说手套和集水器，最多说‘能用’‘好用’，今天说‘好看’说不停，太可爱了！’”
“还有‘环保小卫士’：【原来主播也会像小朋友一样，看到喜欢的东西就重复说‘好看’～这种直白的喜欢，好治愈！】”
“‘希望小细菌一直发光，让主播多说几句好看！’”
“‘网友小禾’：我家孩子也是！看到喜欢的玩具就一直说好看，没想到主播也这样，瞬间觉得好亲切！”
花衬衫阿姨凑过来看了眼弹幕，笑着对秦翡说：“秦小姐，你看大家都喜欢你说‘好看’。”
“以后多说说，我们也爱听，比听戏还过瘾。”
秦翡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又把目光移回河面，像是怕错过光的任何一个变化。
小陈把笔记本合上。
手指蹭了蹭封面的贴纸，小心翼翼塞进背包：“这都第三十六页了，第一次记这么多‘好看’。”
他小声嘀咕：“之前全是排螺丝刀、改传感器，今天终于有温暖的记录了。”
“时间不早了，阿姨，您带着小朋友先回去吧。”小陈转头对花衬衫阿姨说。
“夜里风大，别着凉了，孩子还小。”
“好，好。”阿姨点点头，拉起小孙子。
“那我们先走了，秦小姐，小陈，辛苦你们了。”
她对着河面小声说：“小虫子们也辛苦啦，明天我们再来看‘小星星’。”
小孙子挥着小手：“姐姐再见！小虫子再见！明天我还来！”
秦翡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看着祖孙俩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才又低下头，继续看河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