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毛豆的滚轮声从门口传来，慢悠悠的，打破了实验室的安静。
它先探头往屋里看了看，圆圆的镜头转了一圈。
确认秦翡还坐在地上，才慢慢滑过来，停在她脚边。
屏幕先闪了两下红灯，接着跳出一行行白色数据：
检测到秦翡生理状态——心率65次\/分钟（日常均值75次\/分钟，低于阈值13%，提示心率过缓），体温36.2c（较日常均值36.5c低0.3c，提示体表温度偏低），肌肉放松度80%（日常放松状态均值60%，当前过高，判定为“中度疲劳”），符合“疲劳关怀程序”触发条件，程序启动中……
机械臂从毛豆的储物格里慢慢伸出来，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像是怕碰醒秦翡。
臂端夹着一条浅灰色的小毯子——叠得算不上规整，右上角的边角有点歪，边缘绣着的“秦”字还歪了半毫米，绣线的毛边都没剪干净，显然是练了很多次却没完全对齐的样子。
毛豆把毯子轻轻递到秦翡面前。
屏幕上跳出一个软乎乎的卡通笑脸，眼睛弯成月牙：“秦翡，地上凉，盖毯子～”
它顿了顿，电子音软乎乎的：“这是陈总上周特意添加的程序指令，他说‘秦翡累了总爱坐地上，你盯着点，发现她超过十分钟不动，就把毯子给她，别让她着凉’。”
秦翡慢慢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毯子上。
是她常穿的那种浅灰色，和实验室的椅子、她的衬衫颜色一模一样。
纯棉材质，摸上去软乎乎的，还带着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香味——和她家里的毯子味道分毫不差。
她伸手接过来，裹在身上。
冰凉的胳膊瞬间被暖意裹住，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松了松，声音轻得像叹气：“你叠的？”
“是呀！”
毛豆的屏幕上跳出一个挥着小拳头的“加油”表情包，蹦蹦跳跳的。
“陈总说你喜欢叠成‘豆腐块’，边角要齐，我练了好多次——上次叠坏了一条，还找小陈哥哥帮忙，他笑话我‘比叠零件还难’，我才不服气呢！”
屏幕下方还闪过一行小字，快得像怕被秦翡看见：
“叠毯子”动作已练习12次，首次尝试失败（毯子散成一团），第5次尝试边角误差1厘米，第12次尝试边角误差≤2mm，当前完成度：基本合格（符合陈砚舟设定的“秦翡可接受误差范围”）。
小陈坐在旁边收拾样品，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手里的标签纸都晃了晃：“可不是嘛，陈总上周看到你熬夜后坐在地上画图，第二天一早就让我去买毯子。”
“跑了三家店才找到纯棉的，说你对化纤过敏，贴皮肤会痒。还特意让裁缝绣了你的名字，选的是宋体，说‘秦翡喜欢规整的字体，圆体太花哨’，当时我还跟他说‘您比秦小姐自己还细心’。”
秦翡摸了摸毯子上歪歪的“秦”字，指尖蹭到绣线的毛边。
忽然想起家里的毯子——妈妈以前也给她绣过名字，只是妈妈绣的是圆体，笔画软乎乎的，不像这个宋体，横平竖直。
她嘴角轻轻弯了弯，没说话，只是把毯子又裹紧了点。
这时，毛豆的扬声器里慢慢响起一段钢琴旋律，轻轻的。
是《星光》——她每次画设计图时都会放的纯音乐，没有歌词，只有钢琴的黑白键在轻轻跳跃。
“这也是程序设定的？”
秦翡问，手指跟着旋律轻轻敲了敲膝盖，节奏慢半拍，带着疲惫。
“对！”
毛豆的屏幕上跳出一串跟着节奏闪的小音符，一会儿蓝一会儿白，像落在屏幕上的星星：“陈总让我把你喜欢的音乐都存进数据库，还特意听了一遍，说‘这个旋律软，适合累的时候听’。”
“他还试了好几个音量，最后定了50分贝，说‘秦翡怕吵，太响会烦’。”
屏幕下方又闪过一行提示，安安静静的：
已调取秦翡近3个月播放记录，识别“放松场景高频音乐”top1——《星光》钢琴版，播放音量已调整为50分贝（符合“不打扰休息且能听清”参数要求，避免音量过高刺激神经）。
秦翡靠在墙上，跟着旋律轻轻晃了晃脚，眼神软了不少：“毛豆，灾区的净水袋……真的能按时到吗？我总怕路上出问题，比如堵车，或者袋子破了。”
“能！肯定能！”
毛豆立刻调出物流界面，屏幕上亮起来——不仅显示着十辆卡车的实时定位，还跳出每个司机的姓名、联系方式，备注栏里写着“连续驾驶不超过4小时，配备替换司机，已提前申请绿色通道通行证”，红色的“紧急物资”标签格外显眼。
“你看，卡车都在门口等着呢，司机师傅们已经吃过饭，就等明天一早出发。”
毛豆的电子音透着笃定，“明天中午到灾区，志愿者已经搭好临时饮水点，有个穿红马甲的小姑娘还举着牌子，上面写着‘等净水袋，给小朋友煮糖水’，不会让孩子们等急的！”
它还调出一张刚收到的照片，屏幕亮度调得柔和：
几个穿红马甲的志愿者正搬着蓝色的储水桶，桶上贴着“临时饮水点”的纸条，背景里能看到临时搭建的帐篷，帐篷门口摆着一排小凳子，显然是给孩子们准备的。
“这是半小时前志愿者姐姐发的照片，她说‘水窖都清理好了，就等净水袋，保证孩子们喝上热乎的干净水’。”
屏幕下方补充提示，安安静静的：
当前已完成2000个净水袋封装，每袋均经过密封性检测（注水倒置5分钟无渗漏），10辆运输车辆已在风启工厂门口待命，车辆均已检修完毕，预计明日6:00准时发车，全程680公里，预计12小时抵达临水县灾区，抵达后由志愿者直接分发至各村。
秦翡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眼睛里的焦虑慢慢散了。
她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睛，头轻轻靠在墙上。
钢琴旋律慢慢流淌，像溪水漫过石头，身上的毯子暖乎乎的，连后背抵着的瓷砖都好像没那么凉了。
她偶尔跟着旋律动一下手指，像在轻轻打拍子，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小陈收拾完样品，把净水袋按编号摞好，标签纸没贴齐，又重新撕下来贴了一遍——跟秦翡平时的习惯一模一样。
他看了看靠在墙上的秦翡，又看了看旁边屏幕闪着音符的毛豆，放轻脚步退到门口，声音压得极低：“秦小姐，我先去隔壁办公室，有事你叫我，毛豆也能连我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