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融虚空,道韵内敛。
陈长生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在混乱的石笋林中无声穿梭,将那些气急败坏的追兵远远甩在身后。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西北方向的虚空裂缝带亡命狂奔。
他能感觉到,那种奇妙的“天人合一”状态正在缓慢消退,万象道果那不受控制的道韵,如同被压抑的火山,随时可能再次爆发。他必须在那之前,抵达相对安全的虚空裂缝带!
身后的咆哮声、怒吼声以及法术轰击石笋的爆炸声渐渐远去,但陈长生心中的危机感并未减少。他强大的神识感知到,有几股更加隐晦、更加深沉的气息,似乎被之前暴涨的道韵所惊动,正从荒原更深处投来注视,带着审视与贪婪。
这万古荒原,果然藏龙卧虎!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全力维持着“虚化”状态,同时将《浮光掠影》身法催动到生平极致。金丹初期巅峰的灵力如同江河奔涌,支撑着他这超高强度的消耗。
终于,在“虚化”状态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他冲出了石笋林,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前方,不再是单调的暗红色荒原,而是一片光怪陆离、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的诡异区域!
天空是扭曲的,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力量在撕扯,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不断变幻的彩色光晕。大地上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有些裂缝中喷涌着混乱的能量流,有些则如同黑色的巨口,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吸力。更令人心悸的是,空气中随处可见一道道细微的、如同黑色闪电般一闪而逝的空间裂缝!它们毫无规律地出现、消失,切割着一切敢于靠近的物质。
这里,就是万古荒原中令人谈之色变的绝地——虚空裂缝带!
仅仅是站在边缘,陈长生就感觉到一股股混乱的空间之力如同刮骨钢刀般侵袭而来,若非他刚刚突破金丹,肉身经过雷劫和龙元淬炼,恐怕瞬间就会被撕伤。神识在这里更是被严重扭曲、压制,探出体外不过数丈便模糊不清。
“总算到了……”陈长生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心神并未放松。这里只是边缘,远远谈不上安全。
他回头望了一眼,暂时没有追兵的身影,但他知道,那些人绝不会轻易放弃。尤其是七煞宗的厉长老,金丹中期的修为,未必不敢深入这边缘地带。
必须继续深入!
他看了一眼怀中有些躁动不安的搞事蟾,传递过去一道安抚的意念,然后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片破碎的区域。
一进入裂缝带,压力陡增!混乱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将他撕碎。那些随机出现的细微空间裂缝更是防不胜防,好几次都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带走几缕被“虚化”能量中和的衣角。
陈长生将“虚化”状态维持在一个最低消耗的水平,同时全力运转《大梦混沌经》,凭借混沌意境对混乱能量的包容性,艰难地抵御着空间之力的侵蚀。他的神识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周围每一丝空间波动,预判着那些致命裂缝的出现轨迹。
这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每前进一步,都耗费着他大量的心神和灵力。
深入了约莫数里,周围的景象越发恐怖。有些地方的空间如同褶皱般扭曲,踏入其中仿佛置身迷宫;有些地方则漂浮着巨大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空间碎片,仿佛凝固的浪涛;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被空间裂缝切割了一半的妖兽尸骸,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危险。
陈长生感觉自己像是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灵力在飞速消耗,神魂也因为高度紧张而传来阵阵刺痛。
“不行,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得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恢复一下!”陈长生心中焦急。他感觉到“虚化”状态已经快到极限,万象道果的波动又开始有不受控制的迹象。
他的目光急速扫过周围,最终定格在右前方不远处。那里,有一块如同小山般巨大的、半埋在破碎大地中的暗黑色巨石。巨石表面相对平整,更重要的是,它周围的空间波动似乎比其他地方要稍微稳定一些,那些细微的空间裂缝也较少出现。
就是那里了!
陈长生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块巨石挪去。
然而,就在他距离巨石还有不到百丈距离时,异变陡生!
他侧后方的一片空间,毫无征兆地猛地向内塌陷,形成了一个直径足有数丈的、旋转着的漆黑漩涡!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从中爆发出来,如同无数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抓住了陈长生的身体,要将他拖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空间漩涡?!”陈长生脸色剧变!这东西比空间裂缝还要恐怖得多!一旦被卷入,天知道会被传送到哪个鬼地方,甚至可能直接被混乱的空间之力碾成齑粉!
他拼命挣扎,将“虚化”状态催动到极致,试图摆脱那股吸力!暗金色的金丹疯狂旋转,龙元之力爆发,却依旧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难以挣脱!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点点拖向那死亡的漩涡!
眼看那漆黑的漩涡入口越来越近,甚至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冰冷死寂的虚无气息,陈长生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难道刚结金丹,就要陨落于此?!
不!绝不!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怀里的搞事蟾,似乎被这极致的空间危机刺激,猛地睁开了那双呆萌却此刻闪烁着银光的眼睛!它发出一声尖锐的、不同于以往的“呱”叫,胖乎乎的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玄奥的银色空间符文!
同时,陈长生福至心灵,几乎是本能地,将刚刚因为刺激道果而临时领悟的那丝“道源之气”,与自身对《虚空遁影诀》的理解,以及搞事蟾传递过来的空间感悟,强行融合在一起!
他不再抗拒那股吸力,反而顺着吸力的方向,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包括混沌龙元、归墟意境、以及那丝“道源之气”,全部灌注到了对“虚化”状态的极致升华之中!
他的目标,不是挣脱,而是……融入!以这空间漩涡为跳板,进行一次主动的、却又充满未知的——空间穿梭!
“虚空遁影……不是躲,而是……遁!”
他发出一声低吼,整个人的身影在这一刻彻底变得透明,仿佛化作了一道纯粹的空间能量流,主动投入了那旋转的漆黑漩涡之中!
嗡——!
仿佛穿过了一条由无数扭曲光影和破碎法则构成的漫长通道,剧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比任何一次传送都要强烈百倍!陈长生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这狂暴的空间乱流中几乎要被撕碎!
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全力运转《大梦混沌经》护住神魂和金丹,同时将搞事蟾紧紧抱在怀中,依靠着它身上散发出的稳定空间波动作为指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当那令人疯狂的空间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时,陈长生感觉自己像是被从高速旋转的洗衣机里甩了出来,重重地砸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噗通!
他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连抬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灵力彻底枯竭,神魂更是如同被抽空,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艰难地抬起头,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洞?
一个非常巨大、非常……奇怪的山洞。
洞顶很高,镶嵌着一些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如同夜明珠般的石头,将整个山洞照亮。空气清新,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草木清香,与万古荒原那污浊混乱的气息截然不同。更让他震惊的是,这里的灵气……竟然异常的精纯和浓郁!甚至超过了仙朝一些知名的洞天福地!
山洞中央,还有一汪不大的、清澈见底的泉水,泉眼处汩汩冒着气泡,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生命气息。
而在他不远处,山洞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生活用具?一个看起来像是石床的平台上,甚至还铺着干草?
这里……有人居住?!或者说,有智慧生物存在?!
陈长生心中警铃大作!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力竭而再次瘫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好奇、几分警惕,却又异常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他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咦?你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掉下来的?”
陈长生艰难地转过头,循声望去。
只见山洞入口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用不知名兽皮和树叶简单缝制的衣物,赤着一双雪白的脚丫。她有着一头如同瀑布般的银色长发,五官精致得不像凡人,一双大眼睛如同最纯净的紫水晶,此刻正扑闪扑闪地,充满好奇地打量着瘫在地上的陈长生。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但却给陈长生一种……极其自然、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奇特感觉。
陈长生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如同山野精灵般的少女,又感受了一下自己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涩。
刚出狼窝,又入……呃,这算虎穴吗?
他的万古荒原“躺平”之旅,似乎又迎来了全新的、不可预测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