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亚太金融科技峰会如期在会展中心举行。会场内精英云集,西装革履的投资人、侃侃而谈的创业者、以及穿梭其中的媒体记者,构成了一幅资本与科技交织的浮世绘。
林灿作为陈氏集团的嘉宾出席,苏菲·陈全程陪同,姿态亲昵而得体。她不断为林灿引荐各路人物,从港府负责创新科技的官员,到新加坡主权基金的负责人,再到东南亚几大电信巨头的代表,展现着陈家在香港及东南亚地区深厚的人脉网络。
“李局长,这位是内地隐庐资本的林灿林先生,他们的‘星链云’项目在分布式存储领域绝对是顶尖水平。”
“王总,林先生的项目正好可以弥补贵公司在边缘计算节点上的短板,我觉得你们可以深入聊聊。”
苏菲·陈的引荐恰到好处,既展示了她的能量,也为林灿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潜在合作机会。林灿应对从容,与各方交谈时,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冷淡,保持着技术专家和企业家的专业形象,偶尔展露的对于行业趋势的精准判断,令不少见多识广的大佬也暗自点头。
然而,在这看似和谐的合作表象下,暗流涌动。
耗子通过入侵会场安保系统和部分参会者的移动设备(风险极高,但耗子技术过硬),实时向林灿汇报着后台信息。
“灿哥,苏菲她哥哥,陈志豪,也来了。就在会场另一侧的贵宾休息室,和他在一起的是摩根士丹利亚洲区的老大和几个港岛老牌地产家族的代表。他们那边谈的好像是关于九龙一块重要地皮的重新开发项目,资金盘子很大。”耗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另外,我截获到陈志豪助理的一条加密信息,内容是对苏菲‘又带着不知所谓的内地土鳖来招摇’表示不满。”
兄妹不和,确凿无疑。而且陈志豪显然看不起内地来的科技公司,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峰会论坛间隙,苏菲·陈正与一位东南亚电信商相谈甚欢,一个穿着阿玛尼定制西装、身材微胖、眉眼与苏菲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倨傲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正是陈志豪。
“Sophie(苏菲),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内地来的林先生?”陈志豪语气平淡,目光扫过林灿,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并未伸手。
“哥,这位就是林灿林先生。林先生,这位是我哥哥,陈志豪。”苏菲·陈脸上笑容不变,但林灿捕捉到她挽着自己手臂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
“陈先生,幸会。”林灿主动伸出手,态度不卑不亢。
陈志豪这才勉强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一触即分。“听Sophie把林先生的项目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希望名副其实。”他话中带刺,随即转向苏菲,“爸晚上在家宴请几位叔伯,让你准时到,别又找借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我知道了,哥。”苏菲·陈脸上笑容依旧,但眼神冷了几分。
陈志豪没再多看林灿一眼,带着人扬长而去。
“林先生,不好意思,我哥哥他……说话比较直接。”苏菲·陈转向林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歉意”。
“没关系。”林灿淡淡一笑,仿佛并不在意,“陈总忙于地产大事,对我们这种科技小项目不感兴趣,可以理解。”
他这话看似替陈志豪开脱,实则点明了对方的核心业务与自己的差异,以及对方可能存在的偏见。
苏菲·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林灿的反应让她觉得,他更倾向于依靠她来对接陈家资源,这正是她想要的。
然而,林灿心中却在冷笑。陈志豪的傲慢与苏菲的“委屈”,不过是一场演给他看的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是为了让他更依赖苏菲,同时压低他在合作中的心理预期和要价。
峰会接下来的活动,苏菲·陈更加卖力地为林灿铺路,甚至在一个小组讨论中,主动将话题引向“星链云”,为项目造势。她的表现,完美得像一个无可挑剔的合作伙伴。
晚上,陈氏豪宅的家宴。
宴会厅觥筹交错,在座的皆是港岛有头有脸的富豪名流。苏菲·陈换上了一身优雅的晚礼服,周旋于宾客之间,但明显能感觉到,她与那些跟着父辈前来、早已掌握实权的二代们之间,存在着一层无形的隔阂。她更像是这个圈子里的“高级打工仔”,而非核心继承者。
陈志豪则如鱼得水,与几位叔伯谈笑风生,话题围绕着地产、航运和股市,这些都是陈家的传统核心利益所在。席间,有人提起苏菲最近在忙的科技投资,陈志豪只是嗤笑一声:“小打小闹,玩票而已,赚点零花钱罢了,上不得台面。”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附近的苏菲·陈听到。她端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脸上却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这一切,都被耗子通过安放在苏菲·陈手包夹层里的微型监听器,实时传递给了并未出席宴会、正在酒店分析情报的林灿。
“灿哥,听到了吗?陈志豪根本看不起他妹妹搞的这摊事。苏菲在她家族里地位确实尴尬。”耗子说道。
“不仅如此,”林灿分析着监听内容,“那些叔伯对苏菲的态度也很微妙,表面客气,实则疏远。她急于做出成绩,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恐怕更是为了争夺在家族内部的话语权和未来的遗产份额。”
一个野心勃勃、能力不俗,却在家族内部备受压制、急需外部助力和亮眼成绩的豪门千金形象,在林灿脑中越发清晰。她的完美陷阱,背后是她自身深刻的危机感。
“耗子,之前让你查的她那个电话,有结果了吗?”
“有眉目了!那个加密号码,经过层层溯源,最终指向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而这个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疑似与澳门那边几个叠码仔(放高利贷者)有关联。苏菲·陈可能私下有一些……不太方便让家族知道的资金往来或者债务问题。”
澳门?叠码仔?林灿眼中精光一闪。这倒是个意外的发现。如果苏菲·陈有把柄落在外面,那操作空间就大了。
“继续深挖,我要确凿证据。”林灿下令。
“明白!”
第二天,峰会继续。苏菲·陈找到林灿,提出了更为具体的合作方案。陈氏集团旗下的一家投资公司,愿意以相当优惠的估值,向“星链云”注资一笔巨额资金,并开放部分东南亚渠道资源,条件是获得一个董事会席位,以及未来在东南亚业务的联合运营权。
条件依旧优厚,但那份隐藏在优厚条件下的控制欲,已经呼之欲出。
“林先生,这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大诚意。”苏菲·陈看着林灿,眼神充满“期待”,“只要我们联手,一定能迅速打开东南亚市场,让‘星链云’成为区域巨头。”
林灿没有立刻回答,他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陈小姐的诚意,我感受到了。不过,董事会席位和联合运营权事关公司根本,我需要和团队仔细评估。另外,关于估值,我认为考虑到‘星链云’未来的增长潜力和技术壁垒,或许还有商议的空间。”
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轻易答应,反而开始讨价还价,展现出一个精明商人的本色。
苏菲·陈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被笑容掩盖:“当然,具体的细节我们可以慢慢谈。我相信以我们的智慧,一定能找到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她以为林灿只是在做正常的商业博弈,却不知道,猎手已经看清了她陷阱的全貌,并且开始为自己寻找最佳的切入点和反击角度。
峰会结束后,林灿以需要回内地召开董事会讨论为由,暂时离开了香港。苏菲·陈亲自到机场送行,临别时,她看着林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林先生,希望尽快得到您的好消息。”
“我会认真考虑的,陈小姐。”林灿与她握手道别,笑容温和,眼神却深不见底。
飞机冲上云霄,林灿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香港岛,眼神冰冷。
苏菲·陈,你的陷阱很精致,但很可惜,你选错了猎物。你和你哥哥的矛盾,你潜在的财务危机,你急于证明自己的焦虑……这些都将成为我反制的利器。
接下来,该轮到我出招了。不仅要让你吞下合作的苦果,还要让你和你背后的陈家,都为他们的傲慢和算计,付出代价。
猎手离场,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下一次更精准的捕猎。香江的这一局,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