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河畔的失败像一盆冰水，将薇薇安·李从头到脚浇得透心凉。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下榻的豪华酒店，昔日精心维持的名媛风度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惶恐和对未来的绝望。格鲁伯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寄予厚望的项目又在苏富比董事面前一败涂地，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剥去华美羽毛的鸟儿，赤裸而狼狈。
“林燊”将她送回酒店后，只是语气“沉重”地安慰了几句，并承诺会尽快联系那个“隐秘的基金会”，便先行离开了。这看似给了薇薇安一丝渺茫的希望，却更像是在她坠落时，在她眼前晃了晃一根并不结实的稻草。
薇薇安独自待在空旷的套房里，巨大的失落感和财务危机让她坐立难安。她习惯性地打开社交媒体，看着那些依旧光鲜亮丽的照片和吹捧她的评论，只觉得无比刺眼。她需要钱，迫切需要！否则，别说维持体面，连这家酒店的房费她都快要支付不起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巴黎本地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是薇薇安·李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声，说的是英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口音。
“我是，您是哪位？”薇薇安强打起精神。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语气平淡，“重要的是，我听说李小姐最近遇到了一些……财务上的小麻烦？而且，似乎与一位叫林燊的先生有关？”
薇薇安心头一跳，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和李小姐做一笔交易。”对方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对你和那位林先生正在进行的‘艺术品数字身份认证项目’很感兴趣，尤其是……项目失败的具体细节，以及林燊先生接下来可能采取的行动。作为回报，我们可以提供一笔足以让你渡过眼前难关的……咨询费。”
薇薇安的心脏猛地收缩。有人要买林燊和项目的黑料？是格鲁伯派来试探的？还是竞争对手？或者是……那个神秘的“基金会”？
巨大的恐惧和更巨大的诱惑同时攫住了她。她现在太需要钱了！而且，项目已经失败，林燊承诺的“隐秘基金会”还不知道靠不靠谱……如果把失败的责任更多推给林燊的技术不成熟，把自己塑造成被蒙蔽的受害者，或许还能在格鲁伯那里挽回一点印象分？甚至，这笔“咨询费”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
贪婪和求生欲瞬间压倒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对“林燊”的愧疚。
“你们……能出多少钱？”薇薇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那要看李小姐提供的信息，值多少钱了。”对方报出了一个让她心跳骤停的数字。
……
与此同时，“林燊”（林灿）在一家隐蔽的咖啡馆里，见到了安妮·贝克。
安妮今天穿着利落的卡其色风衣，素面朝天，与周围时尚精致的巴黎人格格不入，眼神却锐利如鹰。
“林先生，或者我该称呼您……更真实的身份？”安妮开门见山，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推到他面前。
林灿（以林燊的身份）瞳孔微缩，但面上不动声色：“贝克女士的话，我不是很明白。”
安妮笑了笑，指向文件夹：“伯纳德·莱斯科，苏富比那位资深董事。他近半年经手的几笔大宗艺术品交易，资金来源复杂，最终都流向了一些与‘雅典娜之视’——也就是斯特兰奇先生投资的那家地理空间分析公司——有关联的离岸账户。更重要的是，这些交易中，有两幅画作的鉴定环节，出现了您今天演示的那种……‘技术性误判’的痕迹，只是更加隐蔽。”
林灿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模糊的财务流水截图和一些技术分析报告。安妮·贝克的调查能力，果然不容小觑。她竟然将斯特兰奇、苏富比、甚至他刚刚失败的演示联系了起来！
“这说明什么？”林灿沉声问。
“说明斯特兰奇可能通过影响甚至控制部分艺术品的鉴定和交易，来洗钱，或者为某些隐秘活动提供资金渠道。‘雅典娜之视’可能是这个链条上的关键一环。”安妮压低声音，“而您，林先生，您今天的‘失败’，或许无意中触碰到了这个链条的某个节点。伯纳德今天的反应，与其说是对技术失望，不如说是……警惕。”
林灿迅速消化着这些信息。如果安妮的推测属实，那么斯特兰奇的黑手比他想象的伸得更长。而自己利用薇薇安做的这个局，竟然歪打正着，碰到了对方的痛处？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林灿看向安妮。
“因为我们的目标有交集。”安妮坦诚道，“我想揭露真相，您想……对付斯特兰奇？而且，我相信您掌握的信息，比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比如，薇薇安·李小姐现在恐怕正处在崩溃边缘，是枚不错的棋子，不是吗？”
她果然什么都猜到了。
“合作需要诚意，贝克女士。”林灿不置可否。
“我的诚意就是这份资料，以及……”安妮顿了顿，“我收到消息，斯特兰奇本人，明天会抵达巴黎。名义上是参加一个高端金融论坛，但真实目的不明。”
斯特兰奇要来巴黎了！林灿眼神一凝。这绝对是冲着“林燊”来的，或者，是冲着可能因项目失败而暴露的某些线索来的。
“感谢你的信息，贝克女士。”林灿收起文件夹，“或许，我们可以保持沟通。”
离开咖啡馆，林灿立刻联系耗子。
“耗子，两件事。第一，重点监控薇薇安的一切通讯，我怀疑她可能会为了钱出卖‘林燊’。第二，斯特兰奇明天到巴黎，动用所有资源，查清他的行程和下榻地点，以及可能与他会面的人。”
“明白！薇薇安那边刚才确实有个陌生号码联系她，通话内容加密等级不高，正在破解！斯特兰奇的行踪已经在跟了！”耗子回应迅速。
果然不出所料。薇薇安这条毒蛇，在绝境中首先想到的就是反咬一口。
晚上，耗子破解了薇薇安与那个陌生号码的通话内容。薇薇安果然将项目失败的主要原因归咎于“林燊”的技术缺陷，并暗示“林燊”可能夸大了技术成熟度，有欺诈嫌疑。她还透露了“林燊”正在寻找“隐秘基金会”融资的消息。对方似乎很满意，承诺款项会尽快到账。
“查到这个号码的来源了吗？”林灿冷声问。
“号码是黑市购买的的一次性电话，但通过信号溯源，最后的活动区域在……斯特兰奇常驻的那家酒店附近！”耗子语气凝重，“灿哥，很可能是斯特兰奇的人！”
林灿眼中寒光闪烁。斯特兰奇动作好快！他不仅注意到了“林燊”，还立刻出手，试图从最薄弱的环节——薇薇安这里打开突破口！
“既然他们想听故事，那我们就给他们讲一个更精彩的。”林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耗子，准备一份‘大礼包’，里面要有‘林燊’这个身份的一些经得起推敲但无关紧要的‘黑料’，以及……一份关于那个‘隐秘基金会’其实是某个国际刑警组织正在调查的洗钱窝点的‘内部情报’。通过薇薇安那条线，‘无意中’泄露给斯特兰奇的人。”
“妙啊！”耗子瞬间领会，“这样既能让斯特兰奇以为抓住了‘林燊’的把柄，放松警惕，又能把祸水引向那个假基金会，甚至可能引来官方调查，搅浑水！”
“没错。”林灿点头，“同时，给薇薇安的账户，打一笔足够她支付酒店费用和一张单程经济舱机票的小钱，附言：‘好自为之’。”
他要让薇薇安在拿到那点微不足道的“卖身钱”后，立刻陷入更大的恐惧和彻底的孤立无援。让她知道，背叛的代价是什么。等她走投无路时，或许还有“废物利用”的价值。
做完这些安排，林灿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望着巴黎璀璨的夜景。斯特兰奇的到来，让巴黎的局势瞬间升级。与安妮·贝克的意外结盟，则带来了新的变数和可能性。
薇薇安·李，这颗棋子已经近乎报废，但在彻底丢弃前，还能发挥最后一点引蛇出洞和混淆视听的作用。
真正的较量，随着斯特兰奇的降临，即将在这座浪漫之都正式上演。猎手已经布好了更多的陷阱，等待着猎物踏入。而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是更加狡猾和危险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