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涌入陆川脑海的信息流,并非有序的记忆片段,更像是一场汹涌的、带着刺痛感的时光回溯。
· 画面一: 一个简陋却温馨的出租屋,窗外是城中村交错的电线。年轻的陆川,胡子拉碴,眼里有血丝,却闪着光,正对着一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兴奋地比划着什么。一个蹒跚学步、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咿咿呀呀地抱着他的腿,手里攥着一个兔子玩偶的耳朵。
· 画面二: 还是那个小女孩,稍微大了一点,坐在小凳子上,面前摆着几个塑料碗,里面是沙土、草叶和水。她用小勺子笨拙地搅拌着,嘴里念念有词:“爸爸炒股票……宝宝炒菜菜……香香的……”
· 画面三: 争吵。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在收拾行李,声音尖锐:“陆川!你能不能现实点!整天研究那些虚头巴脑的‘反向指标’,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女儿要上学!要吃饭!” 年轻的陆川低着头,拳头紧握,沉默得像一块石头。小女孩躲在门后,抱着兔子玩偶,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泪水。
· 画面四: 女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下陆川和女儿。他抱着女儿,声音沙哑:“妞妞不怕……爸爸会成功的……爸爸发现了一个规律,一个天大的规律……等爸爸赚了钱,给你买最大的娃娃屋……”
· 画面五: 爆炸般的强光!不是物理爆炸,是数据层面的崩溃!破旧笔记本电脑屏幕被无数疯狂的、血红色的K线图吞噬!年轻的陆川双手抱头,发出野兽般的哀嚎,他的眼睛、耳朵、鼻孔开始渗出金色的、如同代码般的数据流!他失控了!他无意中撬动了某个不该触碰的金融底层规则,遭到了反噬!
· 画面六: 关键时刻,那个叫“妞妞”的小女孩,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量?她丢开兔子玩偶,冲到父亲身边,用小小的手掌按在父亲渗出数据流的额头上。她身上散发出微弱的白光,与那暴走的金色数据流激烈对抗。“不要吃我爸爸!”她哭喊着。
· 画面七: 光芒散去。破旧的出租屋恢复了平静。年轻的陆川昏迷在地,他关于“妞妞”和那段失败研究的大部分记忆,连同那暴走的部分力量,被剥离、封印,凝结成了一个黯淡的光球——那是∫符号最初的、混沌的形态。而小女孩“妞妞”,身体变得半透明,她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父亲,抱起兔子玩偶,一步踏出,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她以自身存在为代价,强行切断了父亲与金融底层规则的致命连接,并将那份暴走的力量大部分封印进了∫符号,只留下一小部分核心意识,陷入了漫长的沉睡,直到此刻,在循环核心被彻底撼动、∫符号力量波动达到顶峰时,才被唤醒。
信息流结束。
陆川(现在的)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看向眼前这个自称“妞妞”的小女孩,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锥心的刺痛,以及一种迟来了多年的、汹涌的父爱。
“妞妞……你……你是我的女儿……”他的声音颤抖着。
妞妞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泪光,但她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掉下来。“爸爸,‘它’就是我封印进去的那部分……失控的‘规律’。它利用我沉睡的空隙,窃取了∫符号的部分权限,扭曲成了‘盛宴之主’,构建了这个循环,把金融历史中的痛苦当成养料。”
真相大白!
∫符号,是陆川早年研究“反向指标”失控时,自身部分意识与力量,加上女儿妞妞的封印力量,混合形成的特殊存在。其核心指令,源自陆川内心深处“以荒诞治贪婪”的执念,而执行者选中陆川,既是巧合,也是一种冥冥中的血脉呼唤和……赎罪。
“盛宴之主”(零号病人),则是那场事故中,被剥离出的、纯粹的、失控的“金融规律”本身,它贪婪、冰冷,追求永恒的循环与吞噬。
而妞妞,是牺牲了自己现实存在的“锚点”,换取了父亲存活和力量封印的……守护者。
苏杭、莉莉丝、赵大爷都听呆了。这剧情比苏杭写的任何代码都离奇,比莉莉丝的任何占卜都玄幻,比赵大爷熬的任何一锅汤都……五味杂陈。
“所以,”苏杭艰难地消化着信息,“我们一直用的系统,是……陆川哥你和你女儿的……混合体?”
“而我们要打倒的最终boss,是……从你们家跑出去的……‘坏规矩’?”莉莉丝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个水晶球。
赵大爷拍了拍陆川的肩膀,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充满了“你小子,故事比老子这锅汤还稠”的感慨。
“现在‘它’的核心意识被妞妞……被我女儿暂时驱散了,”陆川稳了稳心神,看向周围正在缓慢重组、但明显焕发出新生机的循环核心空间,“但这个循环的框架还在,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历史债务节点还需要最终清理。而且,‘它’可能只是暂时退却,并未彻底消亡。”
妞妞点了点头,抱着她的兔子玩偶:“爸爸说得对。‘它’就像一种金融世界的‘癌’,很难根除。而且,因为我当初的封印并不完美,‘它’可能已经渗透到了现实金融体系的很多角落。我们只是摧毁了它的一个主要‘肿瘤’。”
任务远未结束,反而更加清晰和艰巨了。他们不仅要清理历史债务,还要防止“盛宴之主”残存意识的复辟,更要修复这个被扭曲了多年的金融时空循环。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莉莉丝问道,“∫符号……还能用吗?”
陆川感受了一下意识深处那依旧黯淡、但似乎与妞妞存在某种微弱联系的∫符号印记。“它需要时间恢复,而且……可能需要和妞妞的力量重新协调。”
妞妞举起兔子玩偶:“我可以暂时充当‘引导程序’,帮爸爸和……∫符号重新建立更稳定的连接。但最终,还是需要爸爸你的‘反向操作’来作为核心驱动力。”
反收割联盟,迎来了它最小、却可能是最关键的成员——老板的女儿。
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女儿,看着她那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眼中深藏的疲惫,陆川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蹲下身,轻轻抱住妞妞,声音哽咽:“对不起,妞妞……爸爸让你受苦了。”
妞妞把小脸埋在陆川怀里,闷闷地说:“爸爸做的煎饼很好吃。王奶奶人很好。”
陆川一愣,随即明白,妞妞虽然沉睡,但她的意识似乎一直以某种方式关注着他。
他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站起身,看向他的队友们,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走吧,伙计们。带我家妞妞,去看看咱们的‘算法养老院’,然后……”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那熟悉的、带着点痞气和无限斗志的笑容,“咱们得开始琢磨,怎么用这刚认回来的‘小老板娘’的名头,去忽悠……啊不,是去整顿一下剩下的烂摊子了。”
莫比乌斯环依旧在缓缓旋转,但那条被打开的、通向未知的通道,已经指明了新的方向。金融丧尸病毒的源头已被找到,真正的清理和重建,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陆川不再是孤军奋战,他的身边,有了血脉相连的家人,和一群可以托付后背的伙伴。
华尔街的生存指南,翻开了充满温情的崭新一页,虽然前路,注定依旧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