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的饮水机里流出了珍珠奶茶。
这并非某个奢侈品牌的营销噱头，而是高盛总部三楼东侧员工休息区的真实景象。更离奇的是，所有尝试饮用它的分析师，都在随后的一小时内，提交了内容完全一致、但结论截然相反的投资报告。
“警报！现实纤维正在大规模断裂！”∫符号的声音首次带上了静电干扰般的杂音，它的光轨在陆川面前炸开，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球。“这不是认知偏差，这是……概率污染！”
陆川看着自己煎饼摊上的鸡蛋。它们悬浮在半空，同时呈现出“已煎熟”、“半生不熟”和“根本是鸭蛋”三种叠加状态。排队的人群对此毫无异议，其中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正试图用“一支未来可能中签的新股认购权”来支付。
“问题升级了。”薇薇安的投影边缘出现了马赛克，她的语速飞快，“基础物理规则正在被金融模型侵蚀。量化交易算法过度优化，开始反向定义现实世界的运行规律。”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过扭曲的人群。那是一个年轻女子，梳着夸张的双马尾，身上挂满了水晶、符文和一个小小的平板电脑。她一把抓住陆川的胳膊，眼神里混合着惊恐与兴奋。
“我看到了！所有的线……命运的丝线……全都缠在一起了！”她尖叫着，举起手中的塔罗牌，牌面是逆位的“星辰”。“我是莉莉丝！我用塔罗牌看原油走势一向很准，但今天……今天所有的牌都同时显示‘大涨’和‘崩盘’！”
反收割联盟，迎来了它的占星网红成员。
首次面对概率层面的污染，团队见识了什么叫“薛定谔的金融市场”。
· 同一只股票，在开盘的瞬间，既涨停也跌停，直到有交易员观察它时，才“坍缩”为一种结果。
· 宏观经济数据在发布前就拥有了无数个“可能值”，并同时影响市场。
· 甚至“交易”这个行为本身也变得不确定——你可能会成功下单，也可能只是“以为自己下单了”，或者你的指令在途中变成了给隔壁老王点的外卖。
· 交易员们靠着计算“概率波函数”来进行投资，整个华尔街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量子力学实验室。
“必须锚定因果！”赵大爷怒吼一声，他的行军锅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周围叠加状态的鸡蛋似乎稳定了零点几秒。“没有因果，就没有火候！菜就没法炒！”
战斗在概率层面激烈展开：
· 莉莉丝的塔罗牌不再预测未来，而是试图在无数混乱的可能性中，寻找那条最符合逻辑的“主线剧情”。
· 苏杭的京剧代码面临严峻挑战——当他试图编译时，代码会自发地变成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或者一份披萨食谱。
· 伯纳德的黑雾第一次显得力不从心，它无法笼罩一个“既存在又不存在”的目标。
· 陆川的煎饼摊成了概率风暴中微弱但坚定的“现实锚点”，因为无论如何，吃煎饼会饱这个因果律，暂时还算牢固。
转机出现在莉莉丝的一个疯狂想法。“他们用数学污染了概率！那我们就用魔法……不，用‘非理性’反击！”
她拉着陆川，冲进摩根士丹利的交易大厅。里面的人群正在疯狂地抛洒骰子，嘴里念念有词地计算着概率波。莉莉丝跳上一张交易桌，高举她的水晶。
“你们这些笨蛋！真正的概率，是命运的舞蹈，是心灵的映射！不是你们冷冰冰的公式！”她闭眼冥想，然后猛地将一副塔罗牌撒向空中。“让我告诉你们，什么是‘确定性’的奇迹！”
牌面在空中飞舞，却没有落下。它们环绕着莉莉丝，形成一个光环，每一张牌都清晰地显示着“正位的太阳”——象征成功、明朗与绝对的确信。
一瞬间，以她为中心，一小片区域的概率污染被强行“固化”了。飘浮的椅子落下，屏幕上的乱码恢复正常，一个交易员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确实是咖啡，而不是一只橡胶鸡。
“我明白了，”陆川看着这近乎神迹的一幕，对通讯器另一头的队友们说，“他们在用理性解构现实，我们就用一点‘非理性的信念’来重构它！”
他们开始有组织地制造“确定性奇迹”：
赵大爷开始讲述他炊事班的故事，每一个细节都无比坚实，不容置疑，用“过去的确定”来对抗“现在的混沌”。苏杭不再编写代码，而是大声吟唱京剧《定军山》，字正腔圆的唱词仿佛蕴含着稳定时空的力量。伯纳德释放出最浓郁的黑雾，但这雾不再是为了遮蔽，而是为了“定义”——在雾中，事物被迫呈现出它最原本的、唯一的状态。
真正的对决在概率风暴的中心——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圆形大厅爆发。一群最顶尖的“量子金融工程师”已经与概率污染同化，他们的身体在半透明和实体间闪烁，他们操纵着概率的潮汐，试图将整个金融世界变成一个纯粹的、无限可能的概率集合体。
“放弃吧！”他们的首领，一个身体由不断计算的数字流组成的人形生物宣告，“确定性的宇宙是贫瘠的！唯有概率之海，才能孕育无限财富！”
“财富你个头！”莉莉丝尖叫着，将全部的精神力注入她的水晶，塔罗牌的光环猛地扩张，像一把利剑刺入概率流。“连明天早餐吃什么都不能确定的财富，有什么意义？！”
陆川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他没有系统赋予的超能力，也没有莉莉丝那样的灵性天赋。他只有他的煎饼摊，和他一路走来所坚信的那些荒诞却朴素的道理。
他拿出一个鸡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它敲在煎锅上。
“看好了，”他平静地说，声音却奇异地传遍了整个大厅，“在我的锅里，鸡蛋，只会变成煎蛋。它不会变成独角兽，也不会变成比特币。这就是因果。”
蛋黄在热油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凝固，变得焦香。一个确定无疑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现实，在漫天飞舞的概率乱流中，坚定地存在着。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比任何攻击都有效。概率污染开始剧烈地波动、退缩。那些量子金融工程师身上的数字流变得不稳定，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计算这种基于“生活常识”的确定性。
“启动‘常识协议’！”王阿姨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煎饼酱料的踏实感。
现实，开始以其磅礴的力量自我修复。被扭曲的因果线一根根重新绷直。漂浮的物体落下，分裂的影像重合，混乱的数据流回归有序。
在概率被重新锚定的那一刻，∫符号的光轨恢复了稳定，但它传递出的信息却令人心惊：“警告……概率污染只是表层症状。检测到更深层级的‘存在性危机’正在发酵……金融丧尸病毒……并非比喻……”
陆川看着恢复平静，但人人面带惶恐的交易大厅，捡起地上莉莉丝掉落的一张塔罗牌——是“愚人”，正位，象征旅程的开始。
“看来，”他咬了一口刚刚煎好的、确定无疑的鸡蛋煎饼，对身边的新队友们说，“我们的华尔街生存指南，得加上如何对付真正‘不存在’的东西了。”
莉莉丝喘着气，擦掉额头的汗，眼神却闪闪发光：“我的塔罗牌告诉我，更大的刺激还在后头呢！哦，顺便，原油价格三分钟后会闪崩，因为……我刚刚感觉它应该崩一下。”
她的话音刚落，大厅一角的原油期货报价屏，瞬间由绿翻红。
反收割联盟的日常，就这样加入了不确定的确定性的新成员。而真正的阴影，才刚刚开始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