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南安王府书房,南安王楚渊宁看着吵成一锅粥的一众部下幕僚,目中不自知地泄出几分自嘲,而后转为渐渐化为茫然。
不同于楚渊皇族典型的凌厉冷峻的上斜眼形,南安王楚渊平宇有着一双线条柔和的柳叶眼。这双眼睛源自他的母族,一支依附于楚渊帝国而存,地位仅等同于三品宗门,为巩固地位一年又一年不断向宗主国供奉资源与美人的西域遗族。
楚渊宁的母亲在世时并不受宠,位份在后宫之中只属寻常,他的出身与血统也注定他与帝皇的位置相去甚远。自其知事起,他便知韬光养晦、低调行事的道理,一双温柔无害的眼睛并通体着意养成的儒雅文气襄助其避开了大部分的朝堂与后宫之争,成人之后得封一个不大不小的郡王之位,顺利出宫就藩建府。
楚渊南域与中原接壤,不如何富饶,却也不似北疆一般苦寒贫瘠,楚渊宁在此地细耕慢织,铺设商路,一点一滴充实属地。
随着朝堂风云更迭,高高在上的皇帝换了三任,楚渊宁的封号从二品郡王逐步提升至一品亲王,属地也随之扩大,终在天地异变、朝廷动荡之中,将自己的根基拓展至整个南域。
待得朝堂风云起,温国公以性命发出圣旨召令,南安王趁势应召而起,如腾蛇化蛟,终于有了角逐那至尊之位的资格。
楚渊宁自认南域资源储备更胜北疆、东平,军伍力量不逊皇城与东平,自身心智城府无一或缺,且因素来行事低调和缓,与四方皆为交好,即便是在楚渊朝堂,亦寻不出一二死敌。
如今楚渊皇城落于摄政王司徒泽延之手,本就有失大义,待得温国公沈煜以身殉国,更是令其败尽人心。
北疆军虽强,但北定王此人只长于军伍,并不擅内政,且性情孤傲刚直,只先前北疆旱蝗之灾一事,强硬逼得皇族低头,大半个朝堂引咎下野,树敌无数,朝野内外无不忌惮万分。即便有玉剑山庄支持,也不过是外宗外姓,起不到关键作用。
而东平王,早年为争夺皇位的热门人选,棋差一着不曾登位,虽仗着先皇宠信而分封一品尊位,但也为后继帝皇忌惮,被连续两代人出手打压,纵野心不死,但不论是属地发展,还是军伍资源,乃至胸襟智谋,皆无优势,否则也不会做出屠城攫取资源之举。
楚渊宁曾认为自身已具化龙之势,众部下从属亦是信心满满,更有中原青云宗并诸多宗门世族明里暗里交相示好,似乎振臂一呼、云集景从就在眼前。
然而北疆铁骑一出,一切皆成了泡影。
铁血战力面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百般城府、万般筹谋,皆如啼笑皆非的孩童手段。
北定王楚渊辰只动用了十万兵马,不过百日之间,便将东平王属地尽数踏平。
楚渊宁已与东平王并皇城交锋三载,彼此实力大致有数。南安属地纵然胜过东平,却也相差不远。而皇城兵马本就四分五裂,纵然强行螯合到一处,也远远做不到百日克坚。
北定王,楚渊辰。
幼时国宴之上的一瞥,那道渊渟岳峙、贵不可言的巍峨身影至今依旧明晰。
屈指轻抵额心,楚渊宁虽不愿承认,心中却已生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