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超高温、高浓度的蒸汽,如同无形的浪潮,瞬间扑向了刚刚落地的面具人!
“滋…滋滋…”
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如同塑料被烘烤的声音,从面具人佩戴的防毒面具上传来!尤其是面具边缘用于密封的黑色橡胶部分!
乙酸(ch?cooh)对许多有机高分子材料具有极强的溶胀作用!其溶胀率在某些橡胶材质中可高达38%!这意味着橡胶会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大量醋酸分子,体积膨胀,结构变得疏松脆弱,强度和弹性急剧下降!
在高温高浓度乙酸蒸汽的持续熏蒸下,面具边缘的密封橡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生变化!颜色由深黑变得灰暗发白,表面出现细小的龟裂纹路,质地肉眼可见地变得松软、失去弹性!
面具人的动作明显一滞,他似乎感觉到了面具的异常,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检查面罩边缘的密封性。这短暂的分神,给了周默一线生机!
“动手!” 周默暴喝一声,猛地将手中的平板电脑狠狠砸向面具人的面门,试图干扰其视线!同时身体向旁边的货架后扑去!
老K也反应极快,抄起手边一个沉重的扳手就甩了过去!
面具人反应快得惊人!面对飞来的平板和扳手,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闪避,同时枪口微调!
“砰!砰!”
两道幽蓝色的脉冲光束射出!平板电脑在空中被精准击穿,爆出一团电火花!扳手也被擦中,打着旋儿飞出去砸在墙上!
然而,就在面具人闪避、开枪的瞬间,他忽略了脚下——
一直缩在陈小乐怀里、被浓烈醋味和紧张气氛刺激得烦躁不安的金元宝,小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大铁罐子”(面具人)。就在面具人侧滑落脚,身体重心转换的微妙时刻,金元宝的小身体猛地从陈小乐领口窜出!它如同金色的闪电,目标明确——面具人腰间战术挂带上,一个随着他动作而晃荡的、鼓鼓囊囊的黑色水囊!
那是面具人携带的备用水源!
金元宝的啮齿动物本能和刚才被辣椒、醋味轮番轰炸积累的“怨气”瞬间爆发!它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精准地一口咬在水囊最薄弱的连接口软管上!
“噗嗤——!”
一声轻响!坚韧的软管被仓鼠那对能啃穿木头的锋利门牙瞬间咬穿!
一股透明无色的液体在内部压力下,如同微型高压水枪般激射而出!但这并非清水!水囊里装的,是城市之光特勤队用于在生化污染环境补充电解质的——高浓度电解质溶液!其本质也是——醋酸钾缓冲液(ch?cooK)!依然含有大量醋酸根离子(ch?coo?)!
而这道被金元宝“啮齿水箭”射出的醋酸溶液,不偏不倚,正正地喷射在了面具人那副已经被高温醋酸蒸汽熏蒸得脆弱不堪的防毒面具镜片上!
“啪!”
醋酸溶液如同子弹般打在深色镜片上,溅开一片水花!
如果镜片完好无损,这或许只是遮挡一下视线。但此刻,那镜片在持续的高温醋酸蒸汽(气态乙酸分子持续攻击)和突如其来的液态醋酸溶液(液态乙酸分子瞬间接触)的双重夹击下——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面具人左眼位置的深色镜片,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紧接着,一小块镜片碎片彻底崩飞!露出了后面——
一只眼睛。
一只充满了惊愕、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醋酸溶液刺激后生理性泪水的眼睛。
就在面具碎裂、露出那只眼睛的瞬间!
“呃啊——!”
一声痛苦而短促的惨叫从面具下爆发出来!醋酸溶液不仅溅入了破碎的镜片缝隙,更直接刺激到了暴露的眼球!剧烈的灼痛和酸涩感让面具人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持枪的手也下意识地抬起想去捂住眼睛!
“...眼...睛...酸...”
一个微弱、冰冷、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却毫无情绪波动的呓语声,如同幽灵般,毫无征兆地从地下室角落——从那个被绑在椅子上、右眼焦黑紧闭、左眼却死死盯着面具人破碎镜片后那只眼睛的秦瞳嘴里,清晰地飘了出来!
是朵朵!是秦瞳体内尚未完全清除的朵朵人格碎片!在面具人眼部受创、精神防御瞬间动摇的刹那,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再次通过那诡异的神经链接,操控了秦瞳的声带!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到极点的童声,如同冰锥,狠狠刺中了面具人!他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僵直!那只捂着左眼的手停在了半空,露出的那只眼睛里,惊愕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骇然取代!他显然认出了这个声音!或者说,这声音代表的“东西”!
“就是现在!” 周默的吼声如同惊雷!
老K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藏身的货架后扑出!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大罐刚刚从“醋熏发生器”旁抄起来的、还滚烫的浓缩陈醋!
“请你喝点好的!” 老K狞笑着,将那罐滚烫的、散发着致命酸气的液体,狠狠泼向因震惊而僵直的面具人!
“哗啦——!”
滚烫的深褐色液体兜头盖脸!
“啊——!!!”
更加凄厉的惨嚎在地下室炸响!醋酸溶液如同强酸般灼烧着面具人暴露的皮肤和破碎面具下的口鼻!他再也无法保持平衡,痛苦地蜷缩倒地,手中的脉冲步枪脱手滑出老远!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那只制造了关键一击的金元宝,在落地的瞬间,小鼻子飞快地嗅了嗅从破碎水囊里流到地上的醋酸钾溶液,然后极其嫌弃地打了个喷嚏,甩甩头,哧溜一下钻回了惊魂未定的陈小乐怀里。
周默喘着粗气,从货架后走出,看着地上翻滚惨叫、面具破碎、被滚烫陈醋彻底“腌制”的特勤队员,又看向椅子上眼神依旧空洞、嘴角却似乎勾起一丝诡异弧度的秦瞳。
“醋熏防火墙…防住了服务器,” 周默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更深的寒意,“差点没防住这‘人形杀器’…带上他(指地上的特勤队员),还有他(指秦瞳),我们得换个地方了。这里…彻底暴露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台依旧散发着浓郁醋味和热气的“醋熏发生器”上。醋味弥漫,掩盖了血腥和焦糊,却掩盖不住空气中那越来越浓的危机。朵朵的那声“眼睛酸”,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混杂着消毒水刺鼻的廉价款、甜腻到发齁的劣质香薰,还有一股若有似无、带着金属腥气的臭氧味。
周默坐在一张嘎吱作响的塑料折叠椅上,强忍着捏碎鼻梁骨的冲动,试图驱散这股让太阳穴突突直跳的混合怪味。这地方与其叫“诊所”,不如说是个藏在下水道隔壁的非法科技垃圾场。斑驳的水泥墙挂着几幅描绘着“美梦成真”的俗艳喷绘布,色彩浓烈得扎眼。
角落里,缠满各色电线、油腻腻的金属箱子堆叠在一起,旁边几台外壳被拆得七零八落、露出内脏的机器格外眼熟——那分明是宠物医院常见的麻醉呼吸机,只是上面的“**毛茸茸星球宠物诊所**”标签被粗暴刮掉,残留的字迹透着一股荒诞又瘆人的黑色幽默。
这里是“织梦者”的巢穴,藏在梅雨季最潮湿、最混乱的黑市深处,经营着一项见不得光的生意:付费植入虚假记忆。贩卖幻觉,按分钟收费。
周默的伪装是一个被失眠和糟糕回忆啃噬的底层电台编辑——本色出演占了八分。一件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旧夹克,下巴上刻意留着的胡茬青影,眼下用特殊油脂晕染出的浓重乌青,完美融入了这群排队等待“精神麻醉”的失意者中。
他的目标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头:追踪那条杜宾犬叼走的朵朵脑波样本。老K从那堆黑市废墟服务器里刮出的最后一点数据残渣,如同指向地狱的箭头,最终戳在这个坐标上——蜂巢组织处理“特殊脑波素材”的暗桩。
“下一位!”布帘掀开,探出一张脸。油污斑驳的白大褂,护目镜推到额头上,露出锃亮的光头和一道横贯眉骨的狰狞疤痕。男人声音嘶哑,像砂纸磨铁。他胸前名牌潦草地写着“刀疤刘”,手里摆弄着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头箍,几根缠绕的导线连着后面那台嗡嗡作响、由宠物麻醉机改造的“造梦仪”。“刀疤刘”三个字写得张牙舞爪,和他本人气质绝配。
周默前面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走了进去。布帘落下,里面很快传来机器低沉的嗡鸣,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如同指甲刮过玻璃的滋滋电流声,听得人牙酸。几分钟后,男人出来,脸上的麻木被一种空洞的、塑料般的满足感取代,嘴角咧着不自然的笑,眼神却像蒙了一层脏污的毛玻璃。
“植入成功,‘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豪华套餐,”刀疤刘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动作敷衍得像掸灰,声音平板无波,“有效期仨月,包售后。下一个!”他目光扫向周默,护目镜后的眼神带着点审视,像屠夫掂量待宰的羔羊。
轮到周默。他深吸一口混杂着臭氧和劣质香薰的空气,压下胃里翻腾的厌恶和高度紧绷的警惕,掀开那幅沾着不明污渍的布帘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