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几杯酒下肚，气氛更热络了些，但是仅限于那些社会混混在吹牛逼，我们几个学生都没怎么说话。
看来对面的风华中学学生会主席陈成也是聪明人，我能看出他自视甚高，非常骄傲，但他在饭桌上能忍住装逼的欲望，不参与吹牛逼环节，足见他能认清自己的位置。
或许是看我一直沉默乖巧，又或许是鲍雨龙有意提点我，话题偶尔也会带到我听不懂的层面。
一个戴着金链子的青年给北辰敬酒，抱怨道：“北哥，火车站那边最近货走得不太顺，孙瘸子的人卡着线收过路费，比tm税务局还准时，艹他妈的孙勃，吃相太难看了！”
孙勃！城西黑道另一个巨头的名字出现了！
北辰冷哼一声，没接话，只是抿了口酒。
鲍雨龙笑着接话：“孙瘸子也就那点出息了。守着火车站那点搬运费、保护费，能有多大搞头？还有他那个破农贸市场，一股子鸡屎味儿。”
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我竖起耳朵，从他们零星的对话和嘲讽中，渐渐拼凑出“瘸子”孙勃的形象：
孙勃是城西另一位大佬，早年也是在火车站扛大包起家，据说一条腿就是在抢地盘时被打瘸的， 人送外号“孙瘸子”。
此人作风狠辣，睚眦必报，靠着控制火车站周边的货运线路和最大的农贸批发市场发家。
他的生意更“传统”，就是收保护费、控制物流、垄断市场批发价格，手段直接且霸道，口碑比华子差得多。
鲍雨龙后来告诉我，詹修平和高玉龙约百人大战那天，高玉龙一方带来的中年人“黄叔”黄世博，就是孙勃手下的人（见第28章）。
而高玉龙的堂哥高少阳，也是孙勃手下的小弟，只是地位没有黄叔那么高。
至于高二老大孙放，则是孙勃的远房堂弟，两人关系虽然不亲，但孙放也是能和孙勃说得上话的。
这你妈的，詹修平跟高玉龙打之前，估计是没做好背景调研，否则这一仗压根都没必要打，事后一看，詹修平完全是必输的。
对面不但是社会上的人，还是城西顶级大佬的人，怪不得晨冬和黄叔没谈两句就怂了，这你妈咖位差的太远。
这么一看，我其实也一度陷入了相当危险的境地，孙放当初盯上了我，而他的能量超乎我的想象，他其实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校园老大。
还好我抱上了鲍雨龙的大腿，而他是华子的小弟，不虚孙放，否则，估计还真没多少人能从孙放手下保住我。
想到这里，我对鲍雨龙还是很感激的，不管他扶植我的初衷是什么，至少他保住我是事实。
....
回到饭局，另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点的男人感慨道：“要我说，还是南屯的徐彬稳当，砂石生意那是旱涝保收，跟官方打交道，那才是正道。”
提到徐彬，连北辰的表情都收敛了些，带上了一丝敬意。
“徐彬是前辈，跟我们玩的不是一个路子。”鲍雨龙点点头，语气也郑重了不少，“南屯那是徐彬的自留地，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人家那是家族生意，讲的是老派规矩，义字当头。咱们华哥见了徐彬，也得客客气气叫声彬哥。”
从他们的言谈中，我了解到徐彬是城西资历最老的大佬，堪称教父级人物。
八十年代初就从码头干起，靠着敢打敢拼和敏锐的嗅觉（躲过了两次扫黑严打），统一了南屯的砂石建材市场。（博伦家也在南屯，我去玩过很多次，所以对南屯还算熟悉。）
徐彬的手下多是同乡同族的子弟兵，结构异常稳固。
他的生意早已半合法化，与官方合作紧密，很少参与街头打杀，但没人敢动他的利益。他是城西的定海神针，也是华子和孙勃这些新生代大佬既敬畏又想超越的目标。
这三位大佬都是底层出身，其实这也很正常，那些家境优渥，不愁吃穿的，有几个会混黑道？
可能，偶尔也会有我这样家庭条件不错，却莫名其妙卷入黑道的另类角色，但我们这类人，大多会寻找机会抽身而出，而不会像孙勃他们一样，一心一意在这个领域深耕，最终成为“行业头部人才。”
这顿饭吃下来，我手心全是汗。城西黑道这潭水，比我想象的深太多了。
三大巨头，风格迥异，南屯教父徐彬，根基深厚，半黑半白，地位超然。
火车站孙勃，作风凶狠霸道，守着传统偏门生意。
体育场华子，崛起迅猛，手段灵活，野心勃勃，似乎也极力想洗白转型。
而我跟随鲍雨龙，搭上了华子的线，究竟是福是祸？
又喝几轮，我有点上头，摇摇晃晃地起身去厕所。
放完水正洗脸，门被推开，陈成走了进来。
“哟，任部长，这就多了？你这酒量，还黑白通吃？”陈成靠在洗手池边讥讽道。
我心头火起，虽然你是市重点学生会主席，确实牛逼，但老子我又不是你的下属，你有什么可装逼的。
我的顶头上司刘子豪对老子我都客客气气的，你这副态度做给谁看呢？
陈成是鲍雨龙的哥们，我想了想，还是没必要彻底撕破脸，要不是给鲍雨龙面子，我今天就让他躺着出厕所门。
于是我站起来就准备往外走，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故意撞了一下他。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小逼崽子，找茬是吧？”
我转过身，刚想嘲讽他两句，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动手，一只手揪住我的头发，一只手箍住我的后脖子，把我身体往下猛得一按。然后膝盖猛地朝我脸上顶了过来。
我做梦都没想到，陈成这样一个市重点的学霸，居然会是个高手，他的动作干脆利落，爆发力极强。
他先下手为强，我赶紧把双手护在脸前，挡住了陈成的膝盖，我的手臂被他膝盖顶得剧痛，但我顾不得疼痛，想要赶紧挣脱他。
陈成一击不成，却没有松开手，双手依然紧紧抱住我的头，往厕所的墙上撞去，我的头被他磕到了墙上，瞬间有点晕眩。
陈成得势不饶人，对着我就是连续的左右直拳。
这个陈成绝对练过搏击，普通人打架，大多数只会挥右拳，而且还是抡圆了再打，陈成则是左右手连续出拳，每一拳都短促有力，毫不拖泥带水。
我被打的连连后退，晕头转向，陈成抓住机会，居然横着一肘朝我砸过来，我吓了一跳，这陈成爱顶膝，爱出肘，看来是练过泰拳。
我赶紧又后退了一大步，他这一肘擦着我的鼻子打了个空。
我也算意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一直自负文武双全，没想到陈成这种大学霸也这么能打，我真是看走了眼。
终于我退无可退，靠在墙壁上。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一脚蹬在陈成身上，因为酒精的作用，加上此刻我的脑袋被陈成连续追打，打的有点晕，我这一脚绵软无力，不到我平时三成的力。
陈成只是晃了一下身子，然后轻蔑地一笑：“你就这点本事？”
随即抬腿一个扫踢，扫向我的肋部，我被他一脚踢中，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侧面倒去，撞在了蹲厕的门上。
“咣当”一声，蹲厕的门被我撞开，我倒在了便池旁。
陈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废物！乡巴佬！再敢跟老子拽，见你一次打一次！”
他整理了下校服，像没事人一样出去了。
我瘫在地上，浑身疼，更多的是屈辱。这是我开学以来第一次在单挑的情况下完败。
实际上，陈成的战斗力不一定比我强。
但我今天喝醉了，状态不佳，身体反应能力不到平时的五成。
而且我很轻视他，把他当成张嘉伦那种只会放嘴炮的小白脸，没有想到他会直接动手，身手还这么利落，被他抢了先机。
这个陈成，我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挣扎着爬起来，用冷水冲了半天脸，我才稍微缓过来。回到包间，我尽量装作无事发生。鲍雨龙瞥了我一眼，似乎看出什么，但没点破。
饭局结束后，我还想找机会，看看能不能阴陈成一下，但他跟饭桌上另一个学生结伴打了一俩车，我的报复念头只能作罢，看看以后还有没机会弄他吧。
鲍雨龙他们还有其他活动，好像是组队去按摩，他们似乎没有带我一起的意思，我也并不想跟他们混迹那种场所，就跟鲍雨龙等人打了个招呼，打上车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