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超市迎来了周末的客流高峰。萧烬和周小雨被分配在相邻的饮料区和零食区，忙得脚不沾地。
小雨，帮我递一下最上面那箱乌龙茶。萧烬站在梯架上，朝下面的周小雨喊道。
来了！周小雨利落地从推车上搬起箱子，稳稳地递上去。
两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已经形成了很好的工作默契。萧烬负责高处和重物，周小雨则细心整理货架和补充小件商品。偶尔有顾客询问，周小雨还会悄悄看向萧烬，得到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才敢回答。
你们两个配合得不错啊。穿着衬衫的经理巡视时停下脚步，满意地看着她们负责的区域，货架整理得很整齐，补货也及时。特别是萧烬，听说你还优化了仓库的摆放顺序？效率提高了不少。
萧烬从梯架上下来，淡淡点头：只是做了些简单的动线优化。
周小雨则红着脸小声说：都是萧烬姐教我的。
经理笑着对萧烬说：你这孩子，能力强还低调。小雨也是，最近进步很大，不像以前那样怯生生的了。他看了看时间，再坚持一会儿，高峰期快过去了。今天给你们记优秀表现，月底发奖金。
等经理离开，周小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烬：萧烬姐，谢谢你，有了你干活都轻松不少。
是你自己学得快。萧烬递给她一瓶水，你休息五分钟吧。
周小雨用力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个腼腆却真实的笑容。她犹豫了一下，手指绞着衣角，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才鼓起勇气，声音更小了，带着点试探：“萧烬姐……你和林昭姐，就是……很好的朋友吗？”
萧烬正弯腰整理货架底层的商品，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很自然地“嗯”了一声，回答道：“是，她是我朋友。” 这个答案在她心里清晰明确，毋庸置疑。
周小雨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惋惜？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真的只是朋友啊……可是你们俩站在一起，真的好配哦……”
她的声音很轻，但萧烬听力极好，这句话清晰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配？
什么配？
萧烬直起身，手里还拿着一罐咖啡，有些不解地看向周小雨：“配？什么意思？”
周小雨没想到萧烬会追问，脸一下子红了，眼神躲闪着，更加不好意思了。但在萧烬那专注而带着纯粹疑问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硬着头皮，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含混地解释道：“就是……看起来很登对呀……像……像那种……情侣一样……”
“情侣”两个字像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劈在了萧烬的脑海里！
她猛地愣住了，手里的咖啡罐差点没拿稳。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慌乱。
“情……侣？”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干涩，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两个字一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攥紧了，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不是！”萧烬几乎是下意识地、语气有些急促地否认，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多大，“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朋友！”
她的大脑在这一瞬间有些混乱。情侣？她和林昭？这怎么可能？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朋友之间，不就是互相帮助，一起吃饭学习，偶尔……偶尔会因为她来看自己而感到开心吗？怎么会和“情侣”扯上关系？
周小雨被萧烬这过于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往后缩了缩，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萧烬姐，我……我乱说的！你别生气！”她以为自己冒犯了萧烬，脸上写满了惶恐。
看到周小雨害怕的样子，萧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时的平稳：“……我没生气。”但她紧握着咖啡罐、指节微微发白的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转过身，假装继续整理货架，但动作明显变得有些僵硬和心不在焉。周小雨那句“看起来很配”、“像情侣一样”的话，像魔音灌耳，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配吗？
她和林昭？
萧烬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昭的笑脸，她叽叽喳喳说话的样子，她挽着自己胳膊时传来的温度，她昨天在超市突然出现时自己那不受控制的灿烂笑容，还有昨晚在车站，她偷偷碰触自己手指时那细微的、带着电流般的触感……
这些之前被她归类为“朋友间正常互动”的画面，此刻被“情侣”这个词重新审视，仿佛瞬间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色彩和意义。
难道……朋友之间，不会这样吗？
难道……她对林昭的在意、容忍、甚至……那份看到她就会心情变好的感觉，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这个突如其来的可能性，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在萧烬那套由逻辑和理性构筑的世界观里，掀起了巨大的、混乱的漩涡。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甚至比面对最复杂的任务时还要无措。
接下来的工作时间，萧烬明显不在状态。她好几次拿错了货物，甚至差点撞到货架。周小雨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更加内疚和担心，却又不敢再多问。
下班铃声响起，萧烬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超市。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燥热和混乱。
她独自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脑海里依旧是一片兵荒马乱。
“情侣”……
她和林昭？
不可能……吧？
可是，为什么当周小雨说出那个词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荒谬，而是……惊慌？
萧烬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看着自己在地上被拉长的、孤单的影子，第一次对自己笃信不疑的“朋友”定义，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