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最先告诉了她。
那是一种粘稠的、带着甜腥的腐烂气味。
像夏天闷热午后垃圾桶里溢出的果皮混合着劣质酒精发酵后产物。
它比脚步声更早一步，蛮横地钻进门缝，挤走了房间里最后一丝属于夜晚的清凉和肥皂的干净气息。
钥匙在锁孔里笨拙地搅动，金属刮擦声音刺耳又拖沓，伴随着含混不清的嘟囔。
门被猛地撞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沉重的、拖沓的脚步踏了进来，不止一双。地板仿佛不堪重负地呻吟着。
“不好意思，我都忘了钥匙在口袋里。”
“进来，嗝，都进来吧。”
父亲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黏连着酒气，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痰。
他努力想压低音量，却只让那声音显得更加浑浊和失控。
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汗臭、烟味和呕吐物酸腐气的酒气浪潮般涌进房间。
丰川祥子屏住呼吸，胃里一阵翻搅。
她听到重物被随意丢在地上的闷响，大概是父亲的公文包，或者是谁脱下的鞋子。
接着是身体重重砸在榻榻米上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满足又痛苦的叹息。是他的朋友，不止一个。
“哦？…这、这地方……” 另一个陌生的、但清晰男声响起来，带着一种怀疑。
脚步声开始在狭小的客厅里移动，带着醉汉特有的虚浮和试探，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叮当的脆响。
黑暗中，女孩一动不动。她把自己缩得更小，几乎嵌进了墙角。
薄薄的墙壁挡不住任何声音。
她听到父亲开始用一种夸张的、走调的腔调哼起一首过时的演歌。
唱到一半又突然停下，开始语无伦次地吹嘘着什么，声音忽高忽低，时而亢奋时而沮丧。他带来的人却毫不作声。
目光落在门缝下透进来的一线微光上。
那是客厅里唯一光源，昏暗地映照着门口散乱的鞋影。
她能想象外面的景象：
遍地狼藉，父亲领带歪斜，衬衫皱巴巴地敞开着，眼神涣散。那几个朋友，影影绰绰，面目模糊，像依附在父亲醉意上的不祥剪影。
每一次突然拔高的嗓音都让她心脏骤缩。她紧紧攥着被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唯一的念头是：不能离开，父亲只是暂时堕落。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喧闹声终于渐渐低了下去。
丰川祥子身体僵硬，她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刚从深水里挣扎出来。
明天，也许明天父亲就振作起来了。
踏出房门，丰川清告的易拉罐已经砸到少女头上，没什么力道，但又很沉重。
“祥子，给客人倒点水吧。”
眼前的女孩可以看出是个高中生，凌乱散发，末端枯黄发叉，扎着简易马尾，双眼金色瞳有些混浊，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消瘦单薄，左手腕缠绕着绷带，但浑身都很干净。
一幅将被摧毁的艺术品，玖克可以确定，这便是日服第一魅魔丰川祥子。
背景丰川集团，自幼接受贵族教育，说话带有大小姐腔调。 初三时母亲病逝，对她造成巨大打击； 父亲日服第一酒桶，倒插门女婿丰川清告在妻子死后，因投资失误导致家族损失168亿日元，被逐出丰川家，从此酗酒颓废。祥子拒绝祖父“断绝父女关系”的条件，选择与父亲同住贫民区，并被迫转学至公立学校。
自己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玖克已经产生了自我怀疑。
也不知道现在送他回去还来不来的及。
“请问这几位客人是？”
“不用担心。对了，家里的啤酒没了，先帮爸爸去买一箱过来吧。”
“......是。”祥子尽量憋住眼泪，扭开门锁，伞都没拿就飞奔出了小出租屋。
她个性温柔、天真浪漫，拥有天才的作曲能力，才华横溢，可以绝情到主动解散cRYchIc团，却对父亲无可奈何。
少女打开的门掀起一阵风，稍微吹散了出租屋酒气。
拳头硬了。
诸星团美眸一撇，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玖克，你最好保持人类的形态。”
又对瘫倒的丰川清告冷声问道：“家里这个样子，怎么能买的起唐吉诃德？一瓶至少要円吧？”
她在一开始就注意到酒鬼中年人丢在公共垃圾桶的名牌啤酒。
丰川清告顿了一会儿，玖克注意到他先微微扬起嘴角又极速拉下，用手拉了一下桌子。
向那张垫在摇晃桌腿下的、早已被虫蛀得面目全非的线装书，他枯瘦的手指精准地抠进书脊缝线间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夹层。
轻轻一捻，一张薄薄的、泛着冷光的卡片被抽了出来。
“除去被冻结的资产，我还有5千万日元。”
他捏着卡片的两根手指微微用力，那卡片便在他指间倔强地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些钱足够报答二位，拿了钱就走吧。”
二人都没接。结合母鸡卡剧情，玖克大致已经理解了一切。
由于丰川家无形的大手，大祥老师以为父亲是净身出户，自己打工同时交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出租屋费，以及父亲的酒费，还要挣168亿来还下父亲欠的债务，然而剧情里的168亿只是一个踢走丰川清告的借口罢了。
然而不知道啤酒牌子的祥子不知道父亲带回来的啤酒和自己去便利店买的啤酒差别天上地下。
这时候就连诸星团也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
“刚才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吧？看起来营养不良，手上也有伤口，疲惫的像是一天打好几份工。
明明你有这么多钱，这是什么苦难修行？”
“哦，你说祥子啊，她自作主张和我这种废物住一块，
明明只要放弃那些幼稚的想法就能继承丰川集团，真好啊。”
丰川清告说完，仰头又灌了口酒，眼神里满是不屑与无所谓。
气氛静止了好几分钟。
玖克气得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这个混蛋！她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却在这里挥霍钱财，还说风凉话！这就是你作为父亲的回应吗？”
丰川清告却只是冷笑，“我乐意，她自己要犯傻，关我何事。”
“思想上否定别人的人生，篡改别人的想法，
现实不管不顾，贪图享受，
你这样的自私鬼有资格替他人背负一切吗！”
玖克一巴掌打在丰川清告肿胀的脸上让他晃了晃瘫倒的身体，疼的龇牙咧嘴。
就在玖克要继续动手时，门突然被推开，祥子淋着雨回来了，怀里抱着一箱啤酒。
她看到屋里的情形，愣住了。“爸爸，你们……”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丰川清告一把甩开，整理了下衣服，“回来得正好，把啤酒打开。”
祥子默默走到桌边，开始摆啤酒。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滴落在地上，她的眼神里满是无助与伤心。
银发少女看着她，心里一阵刺痛，眼神示意玖克松开了丰川清告，对着祥子：“别再为这样的人付出了。”
祥子抬起头看向父亲和玖克，却还是摇了摇头。同情不会给她安慰。
谁家骆驼祥子？玖克气笑了。
他自己只是个普通大学生，不懂音乐，现在更是三无精神病，帮不了祥子一点。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此刻内心的憋屈已经到达极限，只有太阳穴突突跳动青筋，在皮肤下暴起又塌陷，像条垂死挣扎的蚯蚓。
但他还是觉得起码他要给祥爹先送到爱老tV，然后再谈什么其他的。
就在他想动手时，丰川祥子头发末的雨滴停止在空中。
落雷也留在了雨夜，边上三人皆奇迹般地静止。
“调整权限public至private。”
“激活成功。”
“目标：让丰川祥子体验一等情事。”
“奖励：歌曲超忆力（可预支），一次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