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云市。
周明法身放下电话。
王镇国等人的请战之意坚决,言语间满是对新式军团的自信。
但周明清楚,这种自信建立在长江防卫战的辉煌胜利之上,建立在己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完美预案之上。
如今,沙暴蠕虫潜于西北大漠地底,神出鬼没。蛟君藏于万里之外的汪洋,狡诈如狐。
主动出击,战线太长,武道军团纵然装备了“腾龙外骨骼”,也无异于以短击长,胜算不大,徒增伤亡。
战争,终究是为解决问题服务。
既然打不划算,那就换个方式。
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缕青烟,垂直升空,几个呼吸便穿透云层,立于万米高空。
罡风凛冽,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但他身周自有一层无形气罩,将一切风阻隔绝。
在他升空的同时,千里之外的燕云山脉深处,一声高亢清越的鹰唳划破长空,那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欣喜与恭敬。
一道金色闪电自山脉中冲天而起,撕裂云海,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武云市方向疾驰而来。
这惊天的一幕,被全球各国的卫星与地面雷达捕捉。
“警报!检测到华夏湘省上空出现超高能生物反应!”
“目标正以超过五马赫的速度移动!方向……武云市!”
“等等!武云市上空出现另一个能量源!能量级数……无法测定!与长江口之战记录中的武祖吻合!”
“两个目标……汇合了!”
“我的天……那头金色的巨鹰……它……它停在了那个身影的脚下!”
“这是……臣服?那头兽王,是他的坐骑?!”
全球各大势力的指挥中心内,死寂之后,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
如果说,周明一拳镇杀螭君,一战屠尽兽王联军,展现的是无敌的破坏力。
那么此刻,一头能高速移动的兽王温顺地匍匐在他脚下,所带来的心理威慑,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怖。
这代表着“征服”与“统御”。
金雕的鸣叫声中充满了喜悦和孺慕。
它能感知到,眼前这个主人身上的气息,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深不可测。
仅仅是在他身边,自己血脉深处的那份骄傲,被压制得荡然无存,只剩下敬畏。
周明法身伸手,轻轻拍了拍它光滑如神金的翎羽,一股精纯的螭君本源气血顺着手掌渡了过去。
金雕浑身一颤,发出一声满足的欢鸣,只觉得这股气血比它之前吞食的更加精纯,更加滋补。
“去东海。”
周明法身的声音平静。
金雕双翅猛然一展,卷起万丈风云,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金色长虹,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
东海,某处不知名深海海域。
一座由五彩珊瑚与无数沉船残骸构筑的水下宫殿内,蛟君正慵懒地盘踞在它的王座上。
面前,一面由水流构成的镜子正清晰映照出远洋之上,一艘华夏货轮在巨大的漩涡中挣扎、最终被吞噬的景象。
看着水镜中那些人类绝望的呼喊,蛟君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震得整座宫殿嗡嗡作响。
自从长江口一战,它自爆近三成本源狼狈逃窜后,这口恶气就一直憋在心里。
那个人类强者给它留下太深的阴影,深到它至今不敢靠近华夏近海三百里。
但它终究是龙王的亲弟,是曾经有望化龙的枭雄。
正面打不过,不代表它会善罢甘休。
这些日子,它一边暗中联络全球各地的同道,许以重利,编织着一张针对陆地文明的网络。
一边用这种骚扰的方式,不断给华夏制造麻烦,恶心对手,同时试探对方的底线。
效果很不错。
人类虽然强大,但海洋,终究是它的主场。只要自己不作死去挑衅那个煞星,人类的舰队又能奈我何?
“螭君那个蠢货,空有一身蛮力,却不懂得审时度势,白白浪费了本君为他创造的大好局面。”
蛟君暗自冷笑,“不过也好,他用性命,为本君探明了人类的底牌。”
“只要本君积蓄足够的力量,将全球水族拧成一股绳,待到灵气潮汐再上一个台阶,未必不能将那陆地重新化为泽国!”
它正沉浸在自己的宏图伟业中,忽然,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它庞大的身躯一僵。
紧接着,一股威压,跨越万米深海,精准无比地压在它庞大的身躯之上!
“!!!”
蛟君骇然抬头,宫殿顶部的珊瑚穹顶,在它的视线中变得透明。
它“看”到,万里无云的海面上空,那只翼展百米的金色巨鹰,正停在那里。
而在那巨鹰的背上,一个身影负手而立。
是他!
那个煞星!
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蛟君浑身的鳞片倒竖,如临大敌。
它经营这座龙宫数百年,布下了无数隐匿气息的法阵,自信就算是龙宫的兄长亲至,也休想轻易找到它。
“蛟君,出来聊聊。”
一个平静的声音,穿透了时空的阻隔,无视了万米海水的压力,直接在它的宫殿之中回荡。
轰隆!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宫殿外的海面,开始剧烈地沸腾、咆哮!
蛟君的脸色变得难看。
跑?往哪跑?上次能靠自爆本源逃得一命,这次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恐怕连这最后的机会都不会给它。
打?连那个蠢货侄子都被一拳打爆,自己如今元气大伤,拿什么去打?
蛟君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
它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它缓缓舒展身躯,庞大的身体穿过宫殿,带起汹涌的暗流,朝着海面升去。
哗啦——
巨大的水花炸开,一颗狰狞的、堪比小山的蛟龙头颅浮出海面,与高悬天际的周明法身遥遥相对。
金色的竖瞳中,充满了警惕与忌惮。
它没有开口,而是发出一阵低沉的龙吟,这声音转化为一股清晰的意念,传递到周明的脑海中。
“阁下便是人类的武祖?不知驾临我东海,有何贵干?”
蛟君刻意将“我东海”三个字说得很重,试图宣示主权,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周明法身负手立于金雕之背,神色淡漠。
“有两件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管好你的那些虾兵蟹将,再敢骚扰华夏航线,我不介意让你的这座龙宫,换一个主人。”
蛟君的竖瞳猛地一缩。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周明法身没有理会它的反应,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一丝玩味。
“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在串联全球的水族,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大事。”
蛟君心头狂震!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明明做得极为隐秘!
“我给你一个机会。”周明法身的声音变得幽远而宏大。
“臣服于我,未来大劫降临时,我可为你水族,谋划一片根基之地。”
“否则,待我腾出手来,便是你水族……灭族之日。”
灭族之日!
这四个字,狠狠砸在蛟君的心头!
一股无法抑制的狂怒与屈辱,从它心底喷涌而出。
想它堂堂龙王之弟,未来的水族共主,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你……”
蛟君勃然大怒,龙口大张,妖力在喉间汇聚,眼看就要喷薄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它看到周明法身缓缓抬起了右手,伸出一根食指,对着下方的海面,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
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指。
刹那间,万籁俱寂。
风停了,云滞了,连下方因蛟君出现而翻涌的海浪,都凝固在半空。
下一秒,异变陡生!
以周明法身指尖所对的海面为中心,方圆数里的海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向下压去!
海水疯狂地向内坍缩,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旋涡。那旋涡的中心,甚至露出了海床!
整个海洋,都被这一指……洞穿了!
蛟君惊骇欲绝!
它那即将喷出的龙息,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浑身冰凉,每一片鳞甲都在因为恐惧而战栗。
从那一指之中,它没有感受到任何暴虐的能量,只有一种纯粹的、凝练的“理”。
那是将力量运用到极致的体现!
它毫不怀疑,若是这一指落在自己身上,自己的肉身,乃至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会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这,已经不是“武”,而是接近“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