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的运作高效而隐秘。就在西凉使者李暹离开长安的第三天夜里,一场精心策划的“病逝”戏码在阴冷的诏狱中上演。
一名早已打点好的狱卒“惊慌失措”地跑去向当值狱吏报告,称关押蔡邕的牢房没了动静,送饭时发现人已僵卧在地,面色青紫,似是突发恶疾暴毙。狱吏早已被李肃重金买通,闻言立刻带人“查验”,确认“死亡”,并找来一位同样被收买的仵作,出具了“突发心风,救治不及”的文书。
一切流程做得天衣无缝。深夜里,一辆运载“尸首”的破旧板车,在一小队“狱卒”的押送下,从诏狱后门悄无声息地驶出,前往城外乱葬岗进行“处理”。而板车之下,暗藏夹层,真正昏迷过去的蔡邕,正被秘密送往城南一处李肃掌控的隐秘宅院。
整个过程,王允及其党羽毫无察觉。他们的注意力早已被西凉军可能的威胁以及如何进一步巩固权力所吸引,一个“已死”的蔡邕,很快便被抛诸脑后。
翌日,蔡邕“病逝狱中”的消息才被官方公布。王允听闻,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天意如此”,便不再过问。少数为之叹息的朝臣,也只在私下摇头,不敢多言。
然而,就在蔡府上下陷入一片悲戚绝望、正准备为“已故”家主操办后事之时,一位不速之客,却在深夜叩响了蔡府侧门。
来人是李肃麾下一位极其精干的心腹,扮作寻常家仆模样,却持有能证明其来自吕将军府的隐秘信物。他被引见到蔡府如今唯一能主事的小姐——蔡琰(蔡文姬)面前。
蔡琰年方韶华,却已历经坎坷,虽面容悲戚,眼神中却带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坚毅与聪慧。她警惕地看着来人。
“蔡小姐恕罪,深夜打扰,实有要事。”来人低声道,“令尊蔡中郎,安好。”
只此一句,如惊雷般在蔡琰耳畔炸响!她猛地站起身,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你…你说什么?!可我父亲他…”
“那是李大人为使令尊脱身,不得已而行之计。令尊现已安置于安全之处,只是身体虚弱,需好生调养。”来人语气肯定,“吕将军敬仰中郎才学,不忍忠良蒙冤,故冒险施以援手。”
巨大的震惊与狂喜过后,蔡琰迅速冷静下来。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立刻想通了其中关窍。王允要杀父亲,是吕布暗中救人!这意味着…
“吕将军大恩,蔡琰没齿难忘!”她盈盈一拜,语气真挚,“将军有何吩咐?小女子虽力薄,亦当竭力。”
来人见蔡琰如此通透,心中也暗赞一声,低声道:“长安即将大乱,非久留之地。吕将军计划不日将撤离长安,前往他处。令尊亦在撤离之列。将军之意,请小姐即刻收拾细软,带上至亲信任之人,明日黄昏,会有人来接应小姐,与令尊汇合,一同离开这是非之地。”
蔡琰闻言,心中再无犹豫。父亲获救已是万幸,继续留在长安,一旦事发,蔡家必有灭门之祸!吕布此举,不仅是救了父亲,更是救了蔡家!她立刻点头:“好!蔡琰明白!定如期准备妥当!”
次日黄昏,果然有两辆看似普通的马车来到蔡府后巷。蔡琰仅带了一名自幼跟随的忠心老仆和一名贴身侍女,以及一些紧要的书稿典籍和细软,匆匆上车。马车在城内绕行许久,确认无人跟踪后,才驶入那处隐秘宅院。
在这里,蔡琰终于见到了劫后余生、面色苍白却已无性命之忧的父亲蔡邕。父女相见,恍如隔世,抱头痛哭。
“父亲!真是吕将军救了您?”蔡琰仍有些不敢相信。
蔡邕老泪纵横,连连点头:“是啊…若非温侯…老夫已为塚中枯骨矣…王允…王允他…”想起王允的绝情,蔡邕心痛更甚于身病。
这时,李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对着蔡邕父女微微拱手:“蔡中郎,蔡小姐,事急从权,多有怠慢。长安已不可留,温侯大军不日即将开拔,二位需先行一步,前往安全之地等候与主力汇合。路线与护卫均已安排妥当,皆是心腹好手,必保二位无恙。”
蔡邕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李大人…温侯救命之恩,蔡邕…”
“中郎不必多礼,养好身体为重。”李肃拦住了他,“温侯素敬中郎才学,日后还有许多需倚仗中郎之处。今夜便好生休息,明日拂晓,即刻出发。”
他又看向蔡琰:“蔡小姐放心,一切有我。”
蔡琰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她没想到,最终挽救蔡家命运的,竟是那位被许多士人私下鄙夷为“三姓家奴”的武将吕布。其手段或许不够光明正大,但其果决、胆识以及对人才的重视,却远胜那位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却狭隘酷烈的王司徒。
“有劳李大人。”蔡琰敛衽一礼,姿态从容镇定,“我父女二人,性命前程,皆托付于温侯与大人了。”
李肃点点头,对这位才女的冷静与识大体颇为欣赏,不再多言,转身去安排行程。
拂晓时分,天色微明,一行伪装成商队的车马,载着蔡邕、蔡琰以及少量护卫,悄然从南门离开了即将陷入战火的长安城,向着东南方向,踏上了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旅程。
而与此同时,温侯府内,吕布也得到了李肃的回报。
“主公,蔡中郎与蔡小姐已安全送离长安。”
吕布站在院中,望着渐渐亮起的天色,微微颔首:“很好。接下来,该轮到我们了。”
救下蔡邕父女,这步棋已然落下。现在,他要为自己和整个集团,谋一条真正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