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行动
清晨五点，天还未亮。
省纪委办公楼的指挥中心灯火通明。林向南站在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前，屏幕上的地图标注着十几个红点。每个红点都代表一个即将采取行动的地点。
“各小组汇报准备情况。”林向南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系统传达到每个行动小组。
“一组就位，目标住所外围已控制。”
“二组就位，监控显示目标正在家中。”
“三组就位……”
十二个行动小组全部到位。这是经过三天周密部署的收网行动，目标包括周老、两位退休的省级干部、以及七名在职厅级干部。
秦宇轩和宋伯龄通过视频连线看着指挥中心的情况。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屏幕。
“开始行动。”林向南下令。
屏幕上的红点开始移动。
老宅的最后时刻
周家老宅。
周老一夜未眠。他坐在书房的藤椅上，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佛珠搁在桌上，没有转动。
昨晚，田文华没有接电话。派去找他的人回来说，田文华昨天下午去了省纪委，之后再没出来。
他知道，大势已去。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老伴端着热茶进来，眼睛红肿：“老周，喝点茶吧。”
周老摇摇头，目光落在书桌抽屉上。那里有一份他昨天写好的材料——《我的几点认识和检讨》。写得很深刻，很诚恳，剖析了自己如何从“关心家乡发展”一步步滑向“为亲友谋利”的过程。
但这份材料，现在还有用吗？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是家里人。
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四个人。为首的正是林向南。
“周老。”林向南出示了文件，“经省委批准，省纪委决定对你涉嫌严重违纪问题进行立案审查。请你配合调查。”
周老缓缓抬起头，看着林向南，又看了看林向南身后的人。他认出了其中两个——都是他曾经提拔过的年轻干部。
“好。”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声音嘶哑。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中山装，扣好风纪扣。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份《我的几点认识和检讨》，递给林向南。
“这是我写的，也许……还有点用。”
林向南接过材料，看了一眼标题，点点头：“我们会按规定处理。”
周老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住了三十多年的书房。墙上是老战友们的合影，书架上是他工作多年的笔记，窗台上的文竹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他跟着林向南走出书房，走过客厅时，老伴站在那里，泪流满面。
“照顾好自己。”周老对老伴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门外，天边已经泛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他来说，政治生命已经结束了。
全省干部大会
上午九点，全省领导干部电视电话会议召开。主会场设在省委礼堂，各地市设分会场。
宋伯龄主持会议，秦宇轩作通报。
当秦宇轩走上主席台时，台下近千名干部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这个从寒门走出来的省长，用半年时间，掀起了一场震动全省的反腐风暴。
“同志们，”秦宇轩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今天召开这个会议，是要向大家通报近期我省查处的系列严重违纪违法案件情况，并就加强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提出要求。”
他没有用讲稿，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名字都清晰准确。
“截至目前，省纪委已对魏海峰、赵德明、周晓东等42名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的领导干部进行立案审查调查。其中，省部级干部1人，厅级干部15人，处级干部26人。”
台下响起轻微的骚动。尽管早有耳闻，但听到确切的数字，还是让人震撼。
“初步查明，这些案件涉及工程建设项目招标、土地出让、财政资金审批、矿产资源开发等多个领域，涉案金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性质特别恶劣。”
秦宇轩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更严重的是，这些案件暴露出我们一些地方和部门政治生态遭到严重污染，权力运行缺乏有效监督，‘圈子文化’‘码头文化’盛行，个别领导干部把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当作谋取私利的工具。”
他的声音提高了些：“对此，省委的态度是明确的、坚决的——不论涉及到谁，不论职务多高，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掌声响起，开始是零星的，然后连成一片。
“但是，”秦宇轩话锋一转，“查处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我们的目的是要通过查处案件，清除害群之马，净化政治生态，建立健全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体制机制。”
他详细阐述了接下来要推进的七项制度建设：重大事项决策全程留痕、工程建设项目全流程公开、财政资金使用绩效评估、领导干部亲属经商办企业报告……
每一项制度都有具体措施、时间表、责任人。
台下的干部们认真记录着。他们知道，从今天起，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会议最后，宋伯龄讲话：“同志们，刮骨疗毒是为了强身健体。这场反腐风暴，刮掉的是腐肉，留下的是健康的肌体。省委相信，经过这场洗礼，我们的干部队伍将更加纯洁，我们的政治生态将更加清朗，我们的事业发展将更加健康！”
会议在庄严的气氛中结束。
新的人事布局
下午，省委常委会研究人事调整方案。
组织部长汇报：“根据工作需要和干部队伍建设实际，建议对以下岗位进行调整：北阳市委书记人选，建议由现任省委副秘书长李国涛同志担任……”
秦宇轩微微点头。李国涛在关键时刻选择了正确立场，提供了重要线索，虽然有过摇摆，但功过相抵，可以给机会。
“省财政厅厅长人选，建议由现任审计厅厅长孙茹同志担任……”
这个安排引起了常委们的讨论。孙茹是审计干部，懂财务监管，但缺乏财政管理经验。
秦宇轩发言：“孙茹同志长期在审计战线工作，熟悉资金运行规律和风险点。在当前这个特殊时期，由她来执掌财政大权，有助于堵塞漏洞、规范管理。至于财政业务，可以配备熟悉业务的副手。”
宋伯龄表示同意：“特殊时期，需要特殊人选。孙茹同志的原则性和专业性，我们都看到了。”
最终方案通过。此外，林向南调任省监委主任，雷厉接任省纪委书记，方文谦外派北阳担任常务副市长……
一批在反腐斗争中表现突出的干部得到了重用，一批能力不足或作风不实的干部被调整。
人事即政治。这次调整，向全省释放了明确信号：忠诚干净担当的干部，组织上看得到；搞歪门邪道的干部，没有市场。
五、风暴过后
晚上，秦宇轩独自在办公室。
桌上的文件已经处理完毕。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玉兰花开始凋谢了，花瓣飘落一地。但树枝上，新的嫩芽已经萌发。
手机响起，是父亲打来的。
“宇轩，最近电视上老看到你们省里的新闻。”父亲的声音苍老但清晰，“你妈担心你，说你现在做的这事，得罪人。”
秦宇轩笑了笑：“爸，您告诉妈，不用担心。我做的是该做的事。”
“我们知道。”父亲说，“就是提醒你，做事要讲究方法，也要注意安全。你记不记得，你上小学时，班里有个同学欺负人，你去告诉老师，结果那个同学找了几个高年级的堵你？”
秦宇轩记得。那天他被堵在放学路上，脸上挨了一拳。但他还是坚持告诉了老师，后来那个欺负人的同学被处分了。
“你当时回家，鼻子流血了，但你跟我说：‘爸，我不怕，他做错了就该受罚。’”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现在做的，跟那时候一样。只是现在，你面对的不是一个坏学生，是一群人。”
“爸，我明白。”秦宇轩轻声说，“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我们知道。”父亲说，“你妈让我告诉你，家里一切都好，让你专心工作。就是……有空的时候，给家里打个电话。”
挂了电话，秦宇轩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想起这些年，因为工作忙，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父母从没抱怨过，每次都说“工作重要”。但他们老了，头发白了，背驼了。
门被轻轻敲响，方文谦走了进来。
“省长，中央考察组明天上午离开。陈新民局长想今晚和您单独聊聊，时间您定。”
“就现在吧。”秦宇轩说，“请陈局长来我办公室。”
十分钟后，陈新民走了进来。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秦省长，考察这几天，我们看了很多，听了不少。”陈新民说，“对你的工作，考察组总体评价很高。特别是这次反腐斗争，展现了很强的政治担当和斗争精神。”
“谢谢陈局长。”
“不过，”陈新民话锋一转，“我今天找你，不是代表考察组，是代表我个人，和你聊几句心里话。”
秦宇轩坐直身体：“您请讲。”
“你在地方工作多年，成绩有目共睹。但你想过没有，下一步该怎么走？”陈新民看着秦宇轩，“是继续在省里，还是到中央部委？是继续抓具体工作，还是参与顶层设计？”
秦宇轩沉默片刻：“我服从组织安排。”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陈新民笑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上面正在考虑新一轮干部交流。像你这样有地方主政经验、又有原则敢担当的干部，是稀缺资源。”
他没有说具体岗位，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
“我的建议是，”陈新民继续说，“不管下一步去哪里，都要保持现在的劲头。我们这个国家，正处在发展的关键时期，需要一批能干事、敢干事、干成事的干部。你就是其中之一。”
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陈新民走了，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秦宇轩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相册。里面是他这些年的工作照片——在工厂车间，在田间地头，在灾后重建现场，在老百姓家里……
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个故事，一份责任。
他合上相册，回到办公桌前。桌上摆着明天的工作安排：上午送考察组，下午调研高新区，晚上召开经济形势分析会……
风暴过去了，但工作还在继续。刮骨疗毒之后，需要的是固本培元，是重建肌体，是让这个省份真正走上健康发展的轨道。
而他的路，还很长。
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家庭，都有一个故事。
秦宇轩拿起笔，开始批阅今天的最后一份文件。
灯光下，他的身影坚定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