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龙在丹堂一战成名!
如同在玄冥宗这潭深水中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演变成汹涌的暗流。
年轻弟子和中下层修士们津津乐道于那场比试的神奇。
对林羽龙提出的新理念充满好奇与向往。
然而,高层的气氛却截然相反,变得空前凝重。
丹堂风波后第三日,宗门议事殿。
沉重的玄冰大门紧闭,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雪前的天空。
宗主柳浩良端坐主位,面容威严,眉头微蹙。
下方两侧,宗门各位实权长老分列而坐,泾渭分明。
以柳咚辰为首的保守派长老们,个个面色沉郁。
柳咚辰更是脸色灰败,但眼神中的怒火并未熄灭,反而更添了几分偏执。
“宗主!”
一位与柳咚辰交好的刑罚堂长老率先发难,声如洪钟。
“林羽龙此子,来历不明,行事乖张!
入宗不过旬月,便搅得丹堂上下不宁,
公然质疑、践踏我宗传承数千年的丹道根基。
长此以往,宗门法度何在?祖法威严何存?此风断不可长!
我提议,立即收回其客卿长老令牌,逐出山门,以正视听!”
“刘长老所言极是!”
另一位掌管物资调配的长老立刻附和,他捋着山羊胡,语气阴柔却更具杀伤力,
“此子所倡所谓‘高效’、‘普惠’,看似有理,实则包藏祸心!
若依他所言,丹药可轻易量产,那我宗丹药如何还能维持高价,换取必要资源?
宗门库藏本已捉襟见肘,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
再者,他将丹道变得如此廉价,让我等丹师颜面何存?势必引发内乱!”
“没错,此子绝不能留!”
“请宗主速做决断,驱逐林羽龙!”
保守派众人纷纷出声,言辞激烈,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强行逼宫的架势。
他们代表的,是玄冥宗现有体制下最大的利益集团。
林羽龙的改革,触动了他们最根本的蛋糕。
柳玉灵坐在靠近宗主的下首位置,身姿挺直。
她面色平静,但袖中的纤手已微微握紧。
她早已预料到会面临强大的反扑,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迫不及待,且理由如此冠冕堂皇。
端坐主位的柳浩良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
“诸位长老的意思,本座明白了。
林羽龙乃小孙女玉灵引荐,玉灵在他的帮助下已进阶金丹期。
玉灵你有何话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柳玉灵身上。
柳玉灵站起身,先向父亲和诸位长老行了一礼,姿态从容不迫:
“祖父,诸位长老。
林长老当日所为,并非挑衅,乃是依宗门规矩,在公开比试中堂堂正正胜出。
其所展露的丹道技艺与理念,在场众多弟子有目共睹。
若因技不如人,便要将胜者驱逐,此事若传扬出去,天下修士将如何看我玄冥宗?
岂非落得个输不起、固步自封的恶名?”
她语气一转,变得锐利:
“至于刘长老所言‘自断臂膀’,玉灵不敢苟同。
如今我宗丹药,因成本高昂、成丹率低,在与赤阳门的竞争中节节败退,
市场份额逐年萎缩,这才是真正的‘臂膀’受损!
若继续因循守旧,才是坐以待毙!
林长老之法,若能成功,正可降低我宗丹药成本,提升竞争力,此为开源,而非断臂!”
“荒谬!”
柳咚辰猛地抬头,嘶声道。
“那黄口小儿的邪门歪道,岂能与我宗正统相提并论!
玉灵,你莫要被其蛊惑,将宗门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叔祖!”
柳玉灵看向柳咚辰,目光清澈而坚定,
“是正统还是邪道,不应以资历深浅而论,当以结果成败来判。
既然诸位长老对林长老之法如此不放心,何不给他一个机会证明?”
“机会?什么机会?
难道要拿整个宗门的丹道根基给他做赌注吗?”
刑罚堂刘长老冷笑。
柳玉灵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转向宗主柳擎天,朗声道:
“祖父,孙女愿以个人未来十年的全部修炼资源配额作保,为林长老争取一个证明的机会!”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就连保守派的长老们也愣住了。
柳玉灵作为宗主孙女、宗门公认的下一代核心,。
她的资源配额是极其丰厚的,十年份额,足以培养出数名筑基后期甚至假丹修士!
这赌注,不可谓不重。
柳浩良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沉声问:
“玉灵,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孙儿清楚。”
柳玉灵语气斩钉截铁。
“孙儿请求,将宗门位于玄冰崖西麓那座小的‘寒丹工坊’。
拨给林长老使用,并支取一笔基础启动资金。
以一年为期!
一年之内,若林长老无法证明其法优于传统,或对宗门造成实质损害,
孙儿不仅自愿放弃十年资源,更会亲自将林羽龙礼送出境,并向诸位长老赔罪!
但若成功?”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一字一句道:
“则请宗门全力推行新法,不得再有阻挠!”
殿内一片寂静。
柳玉灵这番破釜沉舟的表态,彻底打乱了保守派的阵脚。
他们可以质疑林羽龙,可以打压新法。
但却无法轻易否定柳玉灵押上自身道途的决断。
若再强行反对,反倒显得他们心胸狭隘,惧怕挑战。
柳浩良沉默良久。
目光在女儿坚毅的脸庞和下方神色各异的长老们脸上扫过,最终缓缓开口:
“准。”
次日黄昏
柳玉灵独自一人来到位于玄冰崖西麓的寒丹工坊。
这里地势险峻,几乎悬于崖外,终年寒风呼啸。
工坊占地不小,看起来十分空旷,但被收拾的很干净,还有少数的弟子忙碌着。
林羽龙正站在工坊外的悬崖边,
俯瞰着下方云雾缭绕的深渊,狂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柳玉灵走到他身边,将一枚控制工坊禁制的玉牌,和一个装满了灵石的储物袋递给他,
简单说明了长老会的结果,省略了其中的激烈争吵,只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争取这地方和这笔启动资金,费了些功夫。
未来一年,这里就是你的地方了。”
林羽龙接过玉牌和储物袋,入手沉甸甸的。
他看向柳玉灵。
女子明亮的眼眸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澈,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多谢玉灵。”
林羽龙郑重道。
他虽未亲临议事殿,却能想象到那场风波何等激烈。
这座寒丹工坊和这笔资金,来之不易。
柳玉灵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方的连绵雪山,轻声道:
“羽龙,不必谢我。我力排众议,押上重注,并非完全出于对你现有技术的信任。
你的‘九转涟漪淬炼法’和‘分神化念’之术固然惊人。
但还不足以让那些老古董们彻底低头。”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羽龙,仿佛要直视他的灵魂:
“我赌的,是你的‘未来’。
我赌你拿出的,不仅仅是几炉上品丹药,
而是一条能让玄冥宗在逆境中破局,甚至重现辉煌的新路。
我赌你的理念,能真正在这里扎根、生长。”
寒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的语气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切:
“所以,羽龙,别让我输。
我押的,不只是资源,更是我和玄冥宗的未来。”
林羽龙凝视着柳玉灵,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体内却蕴含着如此巨大的魄力和决断。
在这一刻,他们之间简单的利益合作,
似乎注入了一种更沉重也更坚实的东西,信任与托付。
他迎着她的目光,没有豪言壮语,只是平静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一个字的承诺,重若千钧。
柳玉灵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浅浅笑容,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暮色与风雪中。
林羽龙握紧了手中的玉牌,转身推开寒丹工坊沉重积尘的大门。